恐惧笼罩着这支逃亡的队伍，人数已经降至两千，部队里的自由骑手、侍从雇佣兵以及民兵全部已经倒在突围的路，队伍里只剩下近六百西境步兵五百多人的王军还有八百多名守夜人自由民以及四个巨人，其他的巨人在跑不动后选择拿着龙晶断后，在被动物的利齿尸鬼的刀剑杀死前为众人清扫十几米的安全距离，倒地前用龙晶戳进自己的胸口——巨人的行动很快被其余族人和士兵效仿，既然跑不了就留下为活人做最后的贡献。

除此之外，十七个尸鬼巨人也给军队造成极大的伤亡，异鬼知道尸鬼一碰龙晶便转回死尸，所以它们操控巨人投掷东西远程打击活人的军队，从木头石块到普通人尸鬼，被砸到的士兵非死即伤，活人则是承受高昂的伤亡代价来到投掷兵器的射程内将长矛掷出，二十多根才能杀死一个巨人。

巨人造成的伤亡大多数都是由前锋承受，罗兰伯爵那个披戴板链甲高壮的身影一直在前喊着命令，现在嗓子已经嘶哑。

两千米，随便都能轻松走完的路程如今有三千人倒在途中。

“杀！”西境步兵嘶吼着撞开包围圈最后薄薄的一层，矛杆断裂黑曜石掉在泥水里，武器的主人抛下杆子双手持盾冲出死亡，剩余的一千八百多人紧随前排突围，望着前面覆盖白雪的原野，他们终于冲出了狼林。

但没人脸挂起笑容，因为前方的雪地站着万黑压压一片蓝眼的死人呈弧形包围他们，呆滞矗立望着在狼林前停下的活人，黑雾一直飘在众人头顶，远处的晴天是那么的蓝可又有谁能活着再一次沐浴温暖的阳光。

来到阵前的史坦尼斯与琼恩罗兰伯爵看到眼前的场景，喉结无力地下滚动，真是天罗地网啊...

后面追来的尸鬼也停了下来，无声地望着前面妄图突围的活人，它们身后的异鬼以这种行为来嘲讽这些异想天开的瓮中之鳖。

“跑，往林子里跑。”史坦尼斯不会轻易放弃，指着左手边的深林对众人大声道，随后率先领着王军往林子跑去，西境以及守夜人为数不多的自由民紧随其后，但玛格四名巨人留下了，他对琼恩说，“你们，跑，我们，留下。”

琼恩想劝他们一起跑却被特伦斯和尤伦拖走进入森林，后面只能听到巨人的大吼与决定留下士兵的决死嚎叫。

今日守夜人牺牲了很多人，老教头塔斯爵士、卡特·派克、丹尼斯伯爵、艾里沙爵士、以及一众老资历优秀的游骑兵皆以阵亡，还活着的都是从南方来曾被原班人马戏称夏天士兵的南境人。

“呼哧，呼哧，呼哧”不知道在林子里跑了多久，琼恩周围只剩下史坦尼斯一众熟人还有约莫一两百各军的士兵，大家只顾埋头赶路注意脚下的石头坑洞，手中的盾牌长矛早已从入林宣布溃败的时候抛下。

耳边时不时传来活人被扑倒死前的惨叫，但听了数千次的他们早已麻木，挪动双腿快步跑着，史坦尼斯感觉浑身酸痛，胸口发闷，喉咙干得能喷火，但他此刻心里却异常平静，他不知道往林子里的选择跑对不对——更多的豺狼将树林里奔跑逃命的士兵从背后一个个扑倒，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他现在只知道他跑不动了，一路无数人用自己的生命为其他人阻挡死者，现在。

“琼恩·雪诺。”前面的总司令官看向一旁脚步踉跄还拿着旗帜面色苍白的国王，心里一沉，“陛下。”

“帮我个忙。”一直保持严肃面容紧绷的国王如今坚硬的脸庞似是舒缓开十分平静，甚至还想挤出笑容但失败了，史坦尼斯盯着琼恩灰色的眼睛，“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希琳。”

“陛下...”同样口干舌燥的琼恩神色痛苦，‘您应该自己照顾’，张了张口下面脚步未停，“好...好的，我会尽力，陛下。”

“谢谢。”国王终于对琼恩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们谁还有龙晶武器吗？”

“陛下，我这有。”沉默不语的尤伦将腰间的斧头递给史坦尼斯敬佩地看着国王，后者点点头接过停下了脚步，沾满汁液血迹的白袍铁卫也停下了脚步，国王冲琼恩挥了挥手后转身面向三四十米外咬住他们各种各样的尸鬼。

“各位爵士们，你们不跑吗？”国王问自己喘气的御林铁卫，这个问题很直率也带有极大侮辱性。

依旧‘满面堆笑的’粉色脸颊的高大，蓝眼睛白金色头发如同亚麻一般苍白的朱斯丁·马赛爵士从容轻声嘿嘿一笑，“陛下，我也跑累，不想跑了呀。”

高个胸膛宽阔，板甲下肌肉壮实，身着镶乌银的镀银盔甲的高迪·法林爵士则大声道，“能与陛下战至最后一刻，是在下至高无的荣誉！”

短小结实的秃顶的克拉顿·宋格张口他那满嘴褐色的烂牙沉声道，“我宣誓效忠您，陛下，我的生命我的剑都是您的。”

精瘦身材，一头短削黑发，脸长满麻子和旧疤的理查德·霍普爵士目光坚毅，“您让我完成了我的梦想陛下，是您亲自为我披了白袍，我永远不会背弃您。”

四位后党的爵士胸口都绣有光之王的焰心纹章。

信仰七神一切显得格格不入的赫柏铁卫队长抽出长剑，言简意赅，“您是我效忠的国王。”

得到肯定答案的国王将断了一截被树枝刮的七零八落几近成碎布的旗帜插在地，斧子别在镶宝石翡翠的腰带，他拔出镶大红宝石挂在腰间却一直没用女巫对外宣称的‘光明使者’，利剑暴露在空气下并没有向之前女巫在旁边是流露出魔幻般的光彩，“什么英雄，什么转世都是假的，唯有真心实意效忠敢为你流血死战的士兵才是真的。”史坦尼斯喃喃自语，旁边的褐衣黑衣只顾埋头奔跑越过他们六人，但胸口金色罩袍绣着黑色宝冠高大、腾跃、骄傲雄鹿焰心的拜拉席恩士兵见到国王后停下脚步。

他们虽然没有盾牌、长矛、弓箭，浑身脏兮兮身心疲惫，但他们还有绑在腰带的剑，四十把哪怕在森林里黑雾下也遮蔽不了明亮的长剑排成两排站在国王与铁卫前面，面对举起武器的尸鬼与凶猛的恶兽，他们双手擎剑高喊，“史坦尼斯国王万岁！”发起了反冲锋。

国王回头看向后方，琼恩与守夜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国王回头紧握手中的宝剑，欣慰地呢喃道，“跑吧小子，跑吧。”

随后他咬牙举剑与他的白袍卫士们迎穿过士兵间隙冲来张牙舞爪的尸鬼与露出尖牙扑来的冰原狼。

...

哒哒哒，哒哒哒。

一行十三人队伍策马往南方的临冬城在覆盖秋雪的草地狂奔，琼恩六人狼狈地伏在马背，没少跑路的尤伦，特伦斯，从先民拳峰之战就活下来的贾曼，还有葛兰与派普。

总司令官往前倾伏，身子随战马的奔腾一一下波动，双眼则是无神地盯着灰色飘动的马鬃，身后阴森吞噬一万援军的狼林黑雾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这支来自临冬城的斥候在国王大道东边五公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他们，逃亡的六人互相搀扶着跑出林子，走了没十分钟一身黑衣的他们在青白色的原野里十分显眼，幸好巡逻队都一人双马他们才得以获救，队伍沉默的往活人的阵地跑着，之前会合队伍的夏德询问情况，尤伦喘了口气简略说了几句，后面气氛就是这般沉重。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琼恩自言自语道，他与游骑兵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以为黑雾标记的就是死人部队，军队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了伏击圈里，而且部队随着前进百灵越来越焦躁，但琼恩却认为百灵是因为接近死人即将发生战斗的缘故没放在心，大战开始前百灵便失踪了，现在回想因不适与悸动发现征兆想必也是百灵最后的提醒。

先是国王与王军留下来断后，十几分钟后尸鬼与死物再次出现在他们后方，然后便是罗兰伯爵领着西境部队，最后是来自南境河间地的哈蒙·佩吉爵士与守夜人，他们都将生的希望留给琼恩。

一万人的部队就六人逃了出来，失踪的百灵生死未卜，走散的托蒙德与野人应该也是凶多吉少，自责充斥着琼恩，这是他提出的计划，也是他害死了这些信任他的人们。

“你还好吧，琼恩？”一旁的尤伦靠近过来大声喊道，琼恩直起身子左腰剑鞘的重量让他倾斜了下，他不由自主地握住狼头剑柄，还好它没丢，虚弱回道，“还好，就是有点累。”

“快了，还有半小时我们就要到临冬城了，”夏德凑过来大声道，“公爵告诉我们救到你们后直接往避冬小镇，临冬城已经封闭了。”

父亲啊，你说下一次碰面时便将我的母亲告诉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次相见，琼恩想，对夏德点点头不再多言，十三人顺着凛冽的寒风奔向即将成为前线的临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