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正读书。
手持一本左氏春秋,李寇依着窗台趁雪正读。
今日天气好,难得山村里一片安静,他须巩固学到的经典。
李寇不觉着穿越到北宋还要读书有什么不好,便是被现代键盘侠们斥之为糟粕的古典书籍,里头也有大道。
不读书,方不知书之可贵。
他在自己住的窑洞窗上用了半片玻璃。
吴大闯进来,隔着窗子看到李寇才放心。
“大郎真坐得住!”吴大有些责备,“方才那些粮商”
“哦,不必管。”李寇跳下炕头,取瓷杯给吴大斟茶,淡然道,“无非威逼利诱,何必惧之呢。”
吴大道:“那他们的来意”
“早上的刺杀,便是他们做的。”李寇道,“不必告知折公,此事我心中有计较。”
如何?
既然他们要不讲道理,那便用不讲道理的方式和他们讲道理。
李寇道:“仲武公要回西宁军了?正好,相送一番也去解决我的事情。”
吃过茶,吴大又在灶下找些吃的,不过冷饭一些,倒是菜品较多。
“大郎之志不在吃喝上。”吴大见厨房整齐然无酒少肉,心下感慨道。
不片刻,李寇洗漱完毕,便问吴大如何上山。
吴大道:“马匹在山下人家,下山去便能行。”
李寇掩上大门,并不上铁锁,只提一把手刀,与吴大往山头上去。
吴大俯视山村里,大雨未歇而各家有炊烟冒气,才知已是午后。
山中虽好,可不知日月啊。
“大郎何必蜷缩在山里。”吴大多少有些埋怨。
李寇在州所,他们这些有求于人便便利得多了。
吴大又埋怨:“如今村里的,大多都是乡人,乡人多狡诈,大郎敞开大门岂不叫他们得逞?”
李寇不说话,他那家里本来便没有多少物什,便是有人偷盗也只有一些蔬菜,书本都在手提箱空间里呢,但若有人敢去偷盗,必定有人拦住,想住进北原大寨的乡人可不少。
他这些日子好酒好菜供应乡人,已养足了口碑。
如今只看谁真有心在北原军寨久住。
下山时,吴大又埋怨李寇待那些乡人太好。
山路原本是没有的,如今也只是足够两匹马一辆车上下。
吴大听人说过,李寇本没有在意此事,都是乡人上山下山觉着太麻烦,因此顺手开辟的,本事他们的分内之事,李寇竟为此又每人多发了些粮食大钱甚至还有布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哪里知道,这是李寇最节省力气的做法。
他原想花钱找人,把山南道路修好直通州所,可手头的钱实在不多,也只好坐视乡人们自己开辟了道路,再以不到原计划十之的钱粮犒劳他们。
如此还得了名声。
这是如今不可多用的权术。
李寇一路只听吴大说话,说起草料场的修建,又说起道路的补填,终于说到县衙里的事情,知县与刚到的通判矛盾重重,通判又与监押起了龃龉,前天还闹到州衙,州衙里新来的一伙官僚这个给那个撑腰,那个给这个说情,又闹了起来。
“渭州是比以前热闹了。”吴大嘟囔着。
李寇记住这些有用的信息,只让吴大莫掺和进去。
说话间到了山下,吴大取了马匹,已是将近傍晚时。
两骑奔入州所,吴大急忙回去交差,李寇直奔粮行,不料却在路上遇到一伙女子。
杨娘子见他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忽悠从路边跳到路上,张开双臂拦住去路,笑着道:“好李大,钻进山里竟不知日月了吗?你下来,有个糊涂账正要与你算清。”
李寇不愿惹她,这女人疯起来折可适两口子也怕。
跳下马,李寇见人群中多是认识的,姚平康的夫人,杨可世的正房,曲隽的妾室,莺莺燕燕十分热闹,又见折丽姝在人群中,不知方才与谁说了甚么,竟又恼又恨瞪了他一眼。
“她有病?”李寇很奇怪,遂问杨娘子,“你怎么还没回老家?”
杨娘子愕然:“我为何要回老家?”
李寇顿时头疼起来。
这妇人既大胆又难缠,她能为学一招半式一连几日奔波于山上下。
豪横!
“我问你,丽姝妹子几日来终于肯吃些荤的了,可为何吃好的又呕吐不止?”杨娘子奇道,“便是肉粥也不可多吃,是何道理?”
“多年没吃肉了吧?”李寇道,“坚持一段时间便好了,是了,再多些击剑,很快就能好。”
杨娘子又问:“那为何我”
“你不去平夏城找折大哥,哪里来的感觉?”李寇知道她要问什么,没好气地道,“整日不务正业,游荡在街市之上,这样下去你要成渭州一霸!”
“才好。”杨娘子嘻嘻一笑让开路道,“去吧,小老孩,这次又准备坑谁?那些粮商吗?”
当然。
“你可莫做得太过了,要知道,渭州倘若出了山贼,咱们都要跟着吃瓜捞。”杨娘子猜到他要怎么报复。
早上的刺杀,的确是渭州粮商们做的。
他们不但做,还上门挑衅。
李寇要能忍住就见鬼了。
李寇看看杨娘子,很奇怪地道:“曹氏与西夏”
“好啊,你又坑人家。”杨娘子爆笑,“你这一箭三雕的法子可有用得很哪!只是小心逼着曹氏那三口无路可去,只好赖上你了马妹子待你可看得很紧,我今日戏弄,说要给你介绍一个伴读红袖,她险险把我赶出门来!”
“那是你自找的。”李寇白了杨娘子一眼,“每日在街上厮混就不知道做些正经事?”
哦?
杨娘子大喜:“还是大郎有法子,你快说,怎么个躲开朝廷的猜忌,姐姐把钱赚了,若赚多一些,多买几本之乎者也,好养一个中状元的兄弟。”
说着,她竟转过身,扯住乌云踏雪的缰绳,又往马姑娘家来了。
那一伙妇人女子也只好跟上,折丽姝又凶狠瞪一眼李大。
这厮好可恶!
如何可恶?
折丽姝不知。
只是恨这厮得紧。
到门口,李寇向闻声来迎的根生嫂使个眼色,让她先带这伙妇人女子进门,自与站在一旁,竟已打扮停当的黄述说话。
“伏击。”李寇低声道,“选善骑者三十人,在渭州之西埋伏,以草料场为根据,凡有敢西出粮队,杀其首领者,夺其粮,运往各县见赤贫之家,奉送!”
黄述大吃一惊,这不是给他们把柄吗?
“只要莫要抓住,这是游戏允许的规则。”李寇道,“记住,不可追进渭州地界,只要阻挠他们半年,不准往河西送粮便可。”
黄述不解但也记住这个叮嘱,他要选可信的旁人去做。
正此时,黄述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伏杀渭州粮商,须此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