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深山老林里的一座大山上,耸立着一山寨。巨大的树桩围成的围墙,里面高楼矮房无一不有,杂乱却不脏乱。
在最高的一楼房里,坐有三人,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为什么不杀了那小畜生,老子差点死在他手上。”王力全身包扎的像个粽子,躺在床上,气息虚弱却声嘶力竭的叫道。
李元松和柳宗各坐在一旁,柳宗伤势也不轻,左腿和左臂也包扎了起来。
“想不到这个漏网之鱼自动送上门来了,否则寝食难安啊!”李元松也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在吕府的人几乎全部死了,但总算事情完成了,只是可惜了张刚。
而程介远死在吕府,更方便把事情完全推到他头上,但难保不被人查出些蛛丝马迹。毕竟吕子羽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行者,而且还疑似被一高手带走,只要没死,就有可能变成心腹大患。
“二当家,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主意了吧。”李元松笑道。
柳宗点了点头,阴恻恻的道:“没错,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啊!”王力叫道。
“他筋骨受创,我们可不能视而不见,得帮他把这状态保持下去才行,顺便废了他功力,然后把他送到乌鸦那去!”柳宗寒声道。
“乌鸦的黑矿场!”李元松惊讶道。
“好啊,哈哈!让他天天受折磨,过着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生活!好!这才解我心头之恨,哈哈……”王力大笑了起来。
柳宗也冷笑一声。
*****
灰暗阴湿的地下牢房内,静悄悄的。
吕子羽衣衫褴褛的趴在地上,他睁开眼扫向四周,深吸了口气,试图着爬起来,可刚一动弹,便痛哼一声,重重的摔回地面。
吕子羽知道,如果不是昨夜他们弄伤自己筋骨时,赤焰丹的功效还在发挥,自己此时恐怕难以动弹半分。
而且不知为何,身体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即便筋骨未伤,恐怕也动不了。最古怪的是,自己的内伤在强行出手的情况下,并未加重多少,但体内的精气却感受不到了,明明在体内,却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难道走火入魔了?”
吕子羽想起邪风剑的种种,心里一沉。这把剑恐怕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除了会汲取生命力外,就像复兮来所言,还会让人心智迷失,影响极大,邪性的很!而现在控制不了精气,恐怕就是在使用邪风剑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未知的事情!毕竟自己使出风涌这一式剑诀的情形,和长辈们完全不一样,哪曾有此奇景,威势更有大差别!
吕子羽倒是没想到赤焰丹上面来,不过这等情形,也说不清到底是哪方面引起的。
转念想到现在的境况,吕子羽不免有些后悔,若不是因为邪风剑,自己不会莫名其妙的对米可儿出手,也不会不顾后果毫不手软的杀向马贼,但更后悔的是,自己知道了到邪风剑的问题后,便把它和父亲葬在一起,不再使用,否则至少也能支撑到自己手刃了这些个马贼。
如今,他们是不会让自己活太久。
吕子羽麻木的躺在地上,有些心如死灰。
即使从未杀过人沾过血的他,在刚醒来时回想起昨夜杀了人而感到的惊惧茫然,此刻也荡然无存。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不一会,几个黑影站在牢房外面。
*****
这是一处偏僻的场所,四周都是荒山野岭,风化的岩石伫立四周。而就在这里,有一处庞大的矿脉,里面有大批衣衫褴褛的人在此挖掘。
“快走,走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那个,摔倒了给我快点起来……”
“喂,老实点干,到时乌鸦来了,我会叫他给你们点好吃的……”
矿场范围极大,人数众多,每天都有这嘈杂的声音响彻四周。而在最外围,都有木桩挡着,还有众多明哨暗哨把守着。矿场中,分布很多个小矿点,每个都由挖掘小队中的几个小头目看管着。
在一个矿点的其中一个房间里,简陋昏暗,吕子羽静静的躺在一张床上。身侧长长的卧榻就像梯田一样。上面,就铺着一层脏兮兮的薄布。
这里面充满了难闻刺鼻的味道,让人窒息。吕子羽却丝毫没有感觉,眼神空洞的看着简陋的屋顶。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都会被误认为是死人。
“砰”的一声,仿佛能被风随时吹倒的门一下被人踢开了。一个赤着上身、国字脸的大汉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床上有一人,而且是个生面孔时,顿时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人的一头白发,随后转身走到外面,大声喊道:“喂,周远,怎么房里多了个人啊?”
“刚来的,身受重伤,让他休息两天再让他做事,他就在你们那矿点做了。”一个声音回答道。
“那他跟谁啊?”
“随便你们了,你想要就跟你了……”
那大汉转身进了屋子,走到吕子羽的身边,叫道:“小子,小子……”当看到那空洞的眼神,不禁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到其中一张床上拿起东西就离开了。
转眼,时间就到了一更,一半的人都回到了屋内,还有一半依旧在外挖掘着。这些人进屋看到吕子羽,都微微意外的多看了眼那头白发,便默默的做起自己的事来,没一人管他是生是死。
这时,一个身着锦衣,有着三角眼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阴冷的目光扫向四周,屋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乌鸦,你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脏地方呢?”
人群让出一条路,一个精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身后也跟了一群人。
“闭嘴,我来什么地方需要你管?不想挨鞭子就给我老实的呆一边去。”那叫乌鸦的中年人喝道。
浪彪是这矿点中的一小头目,那群人都是跟着他挖矿的兄弟。
浪彪闻言,哼了声,摇晃着坐到一边的床上,看看乌鸦到底要做什么。
乌鸦目光游动,看到躺着一动不动的吕子羽,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容,带着人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道:“小子,躺的挺舒服,见到我来了还不起来?”
浪彪饶有兴致的道:“我说老大,这里这么多人坐着躺着你都没说,怎么偏偏刁难这新来的小子,你看他,都像条死狗一样。”
“妈的,老子说了要你闭嘴,是不是很久没挨过鞭子,想尝尝了?”乌鸦眼睛一瞪,手中鞭子“啪”的一声狠狠的抽在地上。
浪彪横了乌鸦一眼,识趣的闭上了嘴。
乌鸦哼了一声,转而一鞭子狠狠的抽在吕子羽身上,顿时胸口处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可吕子羽依旧一动不动,像没了知觉一般,这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
乌鸦皱了下眉头,再次抽了两鞭后,才有些无趣的道:“这次给你点甜头吃,后天开始挖矿,你给我老实的呆着。”说完,对浪彪道:“这小子新来的,你们谁想要他,就收下他。”
“收下他?跟条死狗一样,动也不动,到时还要老子反过来照顾他?老大说笑了。”浪彪笑眯眯的道。
乌鸦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人出去了。
等乌鸦一走,有些人就围到吕子羽旁边看了看,议论起来。浪彪喝道:“有什么好吵的,都他`妈给老子散开。”
人群散开后,浪彪也没趣的走开了。
二更时分,原本在屋内的人,几乎全出去了,就剩浪彪等人在屋内划起拳来,兴奋的声音传入吕子羽耳中,似乎让他有了些知觉,双眼缓缓的闭上。
转眼到了三更,矿场上所有人都回屋了。劳累了一天,身上的汗味、脚臭等混合在一起,实在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矿工们随便擦了擦身子,大半的人都躺回床上休息,一部分人则坐在一起说起话来,又或者做别的什么事去了。
这时,一个光头大汉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人。光头走进屋里,余光扫到吕子羽,眉头掀了掀,走了过去。挨着吕子羽睡的人,都自觉的爬了起来,让出一片空处。
“喂,小子,你就是新来的?”光头问道。
“怎么?光头,你想收他当你手下啊?哈哈……”浪彪在不远处笑道。
“是啊,我的确想收下他。”光头阴恻恻的笑道,随即一脚踹了过去。
吕子羽就像没了气息的人,动也不动。
光头皱了下眉头,道:“不会是死了吧?把他给我拖过来。”
他身后出来两人,就这么踩上床,把吕子羽拖到光头面前。光头探了下吕子羽的鼻息,冷笑道:“给老子装死。”大手伸出,连甩了两巴掌。
吕子羽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光头脸色一沉,刚要动手,那个国字脸的大汉走了进来,见状叫道:“光头,何必跟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动气,省着点力气吧!”
光头冷哼一声,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带着人走开了。
张卡看到吕子羽还是那个样子,摇了摇头,也到一边忙自己的事去了。
几个好心的矿工把吕子羽弄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张卡准备睡觉,转头看到吕子羽,不禁有些奇怪,“这小子怎么回事?就算受打击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张卡想着,便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下,衣衫虽然破裂,但却是上等丝绸所做,面目清秀,有点苍白。
张卡推了推吕子羽,道:“小子,你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吧?这样下去,你还没做事就不行了。”
见他没动静,张卡道:“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意外?看你的衣服料子,家境应该不错,不至于落败于此吧?”
吕子羽双眼蓦然睁开,冰冷的看了过去。张卡吓了一跳,心中没来由的一寒。他愣了愣,看着把目光移开的吕子羽,莫名的感慨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小子,这里都是被迫来做事的,多认识点人,以后日子也好过点,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去呢!我叫张卡,你叫什么?”
吕子羽心中微微一动,沉默了一会,嘴唇才动了一动,“吕子羽!”
“好,小子!早些休息吧,明天再说。”张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开去。
屋内各个角落,渐渐响起了鼾声,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浪潮般响个不停。吕子羽恍若未闻,就那么静静的躺着。
这个夜晚,在清冷的月光下,在荒芜的矿区里,在一简陋的土屋内;
一个少年失去了一切;
但,也是个开始!
*****
翌日,屋内的人早早的离去,又只剩吕子羽一人。炎热的天气里,那嘈杂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
这一天内,他依旧没有怎么动弹,不过却吃了些东西。只是晚上的时候,食物被光头给夺了过去。
吕子羽依旧是无动于衷,不闻身外事。
一天就此过去。
翌日,这是吕子羽到矿场的第三天。
矿场上。
密密麻麻的人在矿场上川流不息,吕子羽拿着挖掘工具,在一处矿地机械的挖着。而他背上,却布满了一道道血痕,皮翻肉绽,衣衫破损的露出大半个背。
乌鸦带着几个人站在一边,拿着鞭子在掌心掂了掂,轻笑道:“臭小子,骨头就是贱,非要老子打才听话”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