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了许久,吕子羽恢复了平静,俯下身开始清洗着脸上的伤口,然后在上面小心的撒上金创药。火辣辣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一会,一阵清凉的感觉从脸上渗透下去,疼痛之感消散了不少。
吕子羽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那轮弯月,心中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离矿场越远,就越安全。
翌日清晨,一个小镇在初升的太阳下,焕发盈盈生机,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农活,四处叫卖声渐渐响起,人来人往。
这时,一声尖叫陡然响起,附近的人连忙望去,只见一个妇人一脸惊惧的跌倒在地上,手中的东西撒落一地。她手指着前方,再次尖叫一声,起身慌忙跑开了。
众人的目光朝前移动,眼睛都不由一瞪。
一张可怕的面孔出现在人们视野里。
他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
四周寂静一片,不少人手中的东西都不自觉的掉落在地上。
“啊!”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就像连锁反应一样,一些妇孺都吓得跑开了。而那些个男人,则立即收回目光,但也低声议论起来。
吕子羽已经走了一晚上没有休息,加上伤势在身,心神疲惫,精神恍惚。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往前走,走的越远越好!
就是这个信念,让他执着而麻木的控制着身体,一直朝前走,不断的走。直到一声尖叫,才让他的头脑清醒了点,当下停住脚步。
仅仅几个呼吸,吕子羽周围没了一个人影。不少人都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阵风刮过,卷起阵阵沙尘。
他一个人站在那,形单影只,就好像被世间遗弃一样。
吕子羽摸了下自己的右脸,面目有些扭曲起来。
呆立片刻,他静了下来。看了眼那小镇,默然的从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来蒙住脸,然后抬脚朝小镇里走去。
虽然遮住了面容,但事情已是传开,是以一路上,人们的神态一一被吕子羽尽收眼底,异样的眼神就像毒素般缭绕在他身周,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吕子羽匆匆进到一个店铺里,买了几个包子和一些干粮,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镇。
他狼吞虎咽的吃下包子,在附近一条河水中喝了几口水后,就继续朝前走。直到晌午时分,才到了一个繁荣的城镇。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到周围的树林里,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倒头大睡起来。
乌金红日落眠,银盘玉兔高悬。
吕子羽等到晚上才起身朝镇里走去。
镇里灯火通明,还是有许多人注意到了他,但由于蒙着脸,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而已。
不一会,吕子羽找到一处药馆,在里面买了些上好的疗伤药,然后又找到一家成衣铺。
店主只是诧异的看了吕子羽一眼,没有任何不宜的举动,按照要求,拿出一套长衫和一个黑色面具。
这个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外表没有任何纹饰,表面很光滑。
吕子羽在店铺里屋换好衣服,戴上面具,便离开了。可刚走没多远,就有几个年轻男女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两男三女,样貌出众,锦衣玉带,此时都好奇的打量着吕子羽。
其中一白色长衫的青年笑道:“兄台,在下林跃东,冒昧打扰,不知兄台能否赏脸,一起喝杯酒?”
吕子羽诧异的看着这几人。
林跃东笑了笑道:“我知道有些唐突,但这几位姑娘很想和你结识一番,不知兄台……”
“我还有急事,很抱歉!”吕子羽发现这几人目光有意无意扫视自己的面具和头发,心里顿时明白,不冷不淡的回拒后,绕过他们走去。
然另一个叫许锋的青年又把吕子羽给拦了下来,道:“朋友,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忙呢!”
“不用了,告辞!”吕子羽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就这么不给情面?”其中一个红衣少女叫云珊珊,不悦的说道,眼睛紧盯着对方的面具。
吕子羽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见对方没回应,几人都有些不快起来。身穿纹纱绣裙的苏果哼声道:“别以为我们说要结识你,你就真拿架子。戴着个面具,鬼鬼祟祟的,哼!”
“看他这么遮掩,一定有问题!”云珊珊附和道。在她旁边,穿着白玉兰长裙的言朵,一直都静静在一边,眼中带着些好奇。此时闻言,心里觉得不妥,但还未多想,那边的许锋,已是抬手就朝吕子羽的面具伸去。
“住手!”林跃东脸色一变,连忙喝止,但怎有他动手的速度快!
吕子羽有些措手不及,双手急忙招架,但许锋的手就似灵蛇般变幻不一,轻易拨开吕子羽的双手。
吕子羽急速退去,怎料许锋的手陡然加快速度,手上白芒一闪,“刷”的一下,轻易的摘下了面具。
半边脸都结痂的面孔,骤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啊!”
一声尖叫响起,三个少女都惊的花容失色,连撇过脸去。两个青年也都一脸惊愕。
而街道上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样子,不禁连忙避开,议论纷纷起来。
“吓死我了,还不快走开!”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个丑八怪,快走开!”
云珊珊和苏果连连呵斥。言朵也吓的脸色苍白,不敢再看。
“我还道是什么人物,这幅摸样早点言明,否则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快走吧!”许锋皱了皱眉,随手把面具丢了过去,撞在吕子羽身上,摔落在地。
“就是啊,这个样子还出来……”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冷嘲热讽声钻入吕子羽的耳中。
他抿着薄薄的嘴唇,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却毫不知觉!
什么叫孤单?
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冷眼漠视,这叫孤单!
吕子羽默默的弯下腰,捡起面具,重新戴在脸上,缓步离开了。
这次,他走的很慢,可以说用从容二字形容。一些江湖人士注意到这点,都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
林跃东欲言还休,叹息的摇了摇头。
“哼,原来就长那样,怪不得遮着脸,真是倒胃口!”云珊珊依旧不满的说道。
“可笑!揭人隐`私乃是大忌,以后莫要后悔今日这番幼稚的行径,桀桀桀……”人群中传出一道嘶哑的怪笑声。
这话得到不少人的认同。云珊珊几人的言行举止,实是小孩儿的行径,引起一些人的反感。
“谁?谁在这胡说八道!”云珊珊脸色一变,怒气冲冲的喝道。
“藏头露尾,故作高深,更为可笑。”许锋冷笑道。
四周的人见没了热闹,便各自散去,没人搭理他们。
云珊珊脸色铁青,低声道:“那丑八怪连行者都不是,有什么好后悔的,哼!”
林跃东眉头皱了皱,道:“好了,别管这些了,我们先找个客栈吧,还得准备下马车和粮食,离池都还远着呢!”
云珊珊不由烦闷的点了点头。
*****
夜色已深,吕子羽走在清冷的官道上。
身后的小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路上,唯有那道拉长的影子相随。
吕子羽眼神平静,整个人,就好像夜色一样沉默。
夜路漫漫,该何去何从?
他抬头朝夜空望去,那轮弯弯的月亮,熠熠生辉。
*****
七天后。
炎炎烈日之下,一座雄伟的城市出现在吕子羽面前。
高耸的城墙连绵数十里,浑厚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巨大的城门上,有着古朴的两个大字:池都!
六大主城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在外围数十里地,都热闹非凡。附庸的城镇隐约可见,小镇村庄更是多不胜数。
吕子羽有些庆幸,自己离池都并不是很远。算算时日,此时离一月期限,还有两天。
想起复兮来几人,吕子羽心中燃起了希望。
“或许有机会可以恢复功力!”
他定了定神,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进入了池都。
干净宽敞的青石街道,密集的商铺,高大精致的楼阁台榭尽收眼底。
街道上,有巡视的城卫,身上充满了肃杀之气。
城墙上,精兵如枪杆一样伫立,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