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玩笑,梁兴居不知道好久没有笑过,始终笑个不停。搞得旁边的景云都懒得说话,呆呆的想着需要交代的那些事。
手指弯曲,轻轻在桌边拍打着,发出细微而响亮的啪嗒声,炸响在梁兴居的耳边。醒过神来,梁兴居略带疑惑神采地看向景云。
望着外面的光线,景云担忧地说道:“针对云乾的凶手,你我想必都知道,是做?还是不做?必须要有个注意才行。”
“林亦苦苦等候了这么多年,现在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让他突然放弃是有些难以想象的痛苦,可如果不克制又能如何?”
听到景云的话,梁兴居从开始的笑,变得异常沉默严肃,沉着脸,低垂着眼帘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半分答案。
如林亦的情绪,梁兴居曾经经历过,甚至比林亦来得还要猛烈得多。不过知道答案后又如何,只能三思而后行,慢慢选择放弃,选择默然无知。
那辆马车中的是帝国未来的皇帝,是站在万万百姓之的帝国太子,他要做的事情,谁都没有资格拦着,谁都没有资格置喙。
尤其是联想到几年前那场席卷咸阳的风暴,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都愿意为了保住那位太子,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权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保住帝国太子。
哪怕他们知道皇帝震怒,依旧要保住帝国太子。或许皇帝知晓,最后选择用不理会来麻痹自己,从此再不理会朝局。
从前兢兢业业的大秦帝国皇帝陛下不再,留下的只是整日待在御书房,回忆当初青年时青葱岁月的中年男子。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
忽然而已……
那场风暴中死亡的权贵不计其数,除开御史大夫,还有多位九卿舍生忘死。只求用他们的生命堵住悠悠众口,让皇帝陛下断绝继续追查下去的决心。
面对着无数朝臣的尸骸,轰轰烈烈的风暴在半年不到结束,那些死亡的朝臣被钉在耻辱柱。陇西道世家再次离开咸阳,带着永远不会有的留恋。
从某种程度而言,帝国北军元帅云乾,算是陇西道世家推出来走朝堂的代表人物。不仅有权力的寄托,更要情感的真挚,就这样死去,他们实在是心中郁结难安。
梁兴居堆积着苦笑,嘴角的笑容最是酸楚,眼神都有些酸涩:“有些事情,即便是想要做,都要考虑得失荣辱。”
“几年前的前赴后继,让我们认识到了那位殿下在咸阳拥有着怎样的能量,即便是陇西道开国世家博弈,都以失败告终。”
“单单你我二人,加个弱小不堪的林亦,又能如何?”
景云阴沉着脸,在此之前,他脸千般神情从未出现过这样险恶的模样,明显是被无能刺激到,几近怒吼:“那云乾的事情就如此结束?”
怒吼的声线很长,他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使之不外泄出去,导致声音略显得沙哑:“云乾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不管如何,我都要问问那位殿下,到底是何种仇视,才让他下如此毒手?”
“居然敢勾结西方诸国,在无为峰外设伏,直接把北军数万精锐埋葬,要是不问出这道问题,就此结束,我意难平……”
梁兴居眼含悲恸,想到当年云乾尸骨无存的景象,想到自无为峰高端俯视而下,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的场景。
堆积如山的尸骸,七零八落,看着摄人心魄,惊人心胆。
那样的场景,梁兴居是第一次见,从此再未忘记过。战争是残的,保家卫国的战争该存在,可因内部的纷争而导致无辜的人死亡,世最不值得原谅。
想到几年前前赴后继的死者,想到那些拼命拉线想要保护那位殿下的朝臣们,梁兴居的内心一片冰凉,心神差点崩溃。
当年他还是学宫教习,听到咸阳里面杀戮的尖叫哭喊,坐落在云来集的学宫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悲痛难忍,不明白何以要如此杀戮。
现在他明白,那些杀戮都是不该存在的。不是皇帝陛下的错,而是那位殿下的错。
景云沉默一阵,又是说道:“再是如何,当年已经过去,可恨我们的无能,导致现在明白,又如何,那些毕竟是往事。”
说着,景云的情绪变得低落,带着浓烈的颓然意味。要是当年他是裁决先生,拥有现在的实力和地位,那件事情的走向绝不是当年的模样。
如果终是如果……
现在他们即便明白,事情毕竟过去多年,想要再翻出来,莫说那些凶手不同意,连是皇帝陛下,连是几大元帅,连是两位丞相和太常都不会同意。
承平已久的咸阳,因几年前那场风暴,导致帝国的百姓有些惧意,希冀更久的安宁。现在若是再造杀孽,怕是引起许多不满和混乱。
到时候借着咸阳的混乱,无法治理南方两国,越国余孽趁机作乱,绝对会出现更大的乱子。帝国不能乱,更不可以乱,必须忍耐。
梁兴居道:“当年的事,是我们愧对云乾,如今林亦走到这样的位置,还得到了军神入桃源的信物,已然算是半个桃源弟子。”
“宁可忍着痛苦,安逸地继续活下去,都不愿意看见他为了报仇而永远折腾。或是我们自私,帝国禁不起折腾。”
“桃源弟子,想必更能约束他,因而现在我们需要把他送进桃源,里面的几位先生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会对他进行劝导。”
景云抬了抬手,又是无可奈何地放下:“眼前的情况,除了你口中的办法,我是绝难想出第二种办法。”
“虽说有些意难平,可存于世,总是有杂七杂八的厌事烦扰,既然无法做到更高,做到直接根除,那还不如忍着,或能得安逸。”
梁兴居点了点头,认可景云口中的话,他们不再是当年冲动的青年,那几分意气,早被如今的位置压抑到极点。
若是诸国,他们可……
但是帝国之内,只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