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项信枯槁面容带着依旧热烈的情绪,平静中带着阵阵荡开的涟漪。说不高兴,同样说不不高兴,这样的情绪很是平常,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现在想起来,柳如逝心中的疑惑更加剧烈,为什么突然调任,自己担任南军元帅,而让项信担任军部尚书,其中是否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如逝抬头看向项信脸的神情,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枯槁沉寂,好似一尊已经腐朽枯败的尸骨。
柳如逝感慨了两声,说道:“这些年来,说这些事情倒像是有些在向老元帅诉苦,又像是在控诉我们的那位皇帝陛下。”
“不过如逝是军人,曾经虽然是绝大部分在文臣序列当中度过,不过近来十几年二十年,倒是在军中的时日比较长。”
“刚正不阿乃是军人应该拥有的特质,说这些年没有走那些弯路,倒是有些违心,说起来恐怕老元帅都不可能相信。”
“十几斤来,历任三军副元帅,除了最开始的南军副元帅和西军副元帅是必然,第三任北军副元帅,本来如逝自信那道座位乃是如斯囊中物。”
“结果出现云侯,横空出世,惊才绝艳,让如逝不得不服,自入了军方序列之后,历来佩服的唯一三人。老元帅是一人,军神是一人,剩余的便是那位年轻的云侯。”
“在云侯麾下做副元帅,虽然如斯觉得有些不该,自己不该是副元帅的位置,却是没有任何不满。从任何方面来看。不管是修行,指挥,军事谋略等,如逝都自认不是那位云侯的对手,自然该是坐在下位。”
说着说着,柳如逝的语气陡然变得低沉起来,眼帘剧烈的抬动着,迅速眨巴着,眼珠快速转动起来,视线似不经意的扫过枯槁威武的项信身脸。
柳如逝双手放在膝盖面,紧紧捏着,又是迅速松开,继续说道:“自云侯在西疆离世之后,如逝自认天下,没谁比如斯更有资格坐北军元帅的位置。”
“而且如逝认为那道位置是我必须要经过的,没想到又是横空出世的陈岩坐了北军元帅的位置。那时候,自认即便是云侯那般的奇才重现,都不可能抢走那道北军元帅的位置,万不曾想……”
“说不气愤是不可能的,朝廷没有办法,只能把我调任在军部尚书的虚职面,对我而言可能是弥补,同时有可能是压制。”
言尽于此,柳如逝不再继续说话,而是低头看着眼前那道火盆,里面燃烧着木炭,面有着零星的些火星。
早先的那种热浪早就消失不见,现在柳如逝靠在这里,都感觉不到太过不适的热度。持续盯着火盆,视线没有发生改变。
之前心里面认为的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和项信元帅是互相调任,你坐我的位置,我坐你的位置这样互相调换。
柳如逝担任几年军部尚书的虚职,或许还有着些无可比拟的威望,但是消息灵通程度早就不如从前,如果他不知道这种消息,那项信知道的可能性则是远远比他高的多。
无他,地位使然……
柳如逝他是军部尚书的虚职,虽然曾经历任三军副元帅,且是稳稳当当的元帅候选人,同时被军方或朝臣当中很多人认为是军方第二人。
可到底手中没有实权没有兵权,有些事情别人眼里看见的,和实际情况还是有着差距,调离开虚职,他们自认柳如逝绝对同意。
而想要把项信这种三军当中南军元帅,稳稳当当的军队实权派人物,板钉钉的军队第一人掉开实权位置,再是随便给一道看似地位很高,实际没有什么权力的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如果项信不同意,所造成的后果将是极其恐怖的。因而在调任的时候,必须先知会项信,如果项信不同意,那调任自然不可能产生。
如果项信同意,那自然项信就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他绝对不相信是之前皇帝陛下的意思,要是真有这样的意思,何须等到现在。
项信接近古稀之年,早一两年,和晚一两年,在柳如逝看来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同意便是不同意,不同意的话,项信则是古稀之年都不可能同意。
要想说服项信,不是简单的事情,皇帝陛下或许可以,却仅仅只是或许。项信元帅历任三朝,当今的朝堂当中,唯有太常寺那位才可以和项信元帅睥睨。
当然之前或许还有军神李立青,但李立青在天圣朝初年,也就是皇帝陛下刚刚继位的那几年辞官退隐,没办法,陇西道世间,总是有无数双偏执的眼睛盯着。
至于现在李立青被重新启用,担任河北道大总管的职位,却是没有意义。北军在河北道,河北道又是有着古来世家,可不是陇西道的世家那样,河北道世家心黑着。
即便柳如逝知道项信元帅肯定知道是谁促成了这道互相调任的诏书,但他到底是没有问出来,因为现在问不问真的没有必要。
他没打算去探究其中的真相,更是不愿意掺和某些权威的争夺。坐在南军元帅位置,整顿好岭南道和江南道,为帝国建功立业,便是柳如逝现在的想法。
知道柳如逝没有继续说话,屋内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在这样的夜晚,睡觉还是不睡觉,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
两者都没有什么睡意,按照道理来说,柳如逝舟车劳顿,应该是早就想要歇息才对,但他还是想要和项信元帅见一见。
而项信已经接近古稀之年,越是到了老年,愈加喜欢瞌睡,平日这个时候,项信都已经睡床,但今日等柳如逝,却没有睡。
时间流逝,屋内的沉默终究到了穷尽的时候,毕竟两者对坐,不可能永远不说话,那这样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项信再是看了眼柳如逝,说道:“皇恩浩荡,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