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小镇伊滋梅尔

称伊斯梅尔为镇，有些言过其实。这跟规模大小无关，主要是破败。它根本没有自己的街道，就是沿着图拉真大道散乱建起的一个居住点。这里稍微像样点的房子是几家酒馆和旅店，其他都是茅草房，住在里面的人家徒四璧。

可这也算中等人家了，有些家连四壁也没有，只是几根木棍支起的草棚子。风来了，全家人裹紧破毡子或兽皮抱团取暖。雨来了，这种时候较少见。全家人欢天喜地冲出来，把坛坛罐罐尽可能装满水。但这里来得慢去得快的雨，常常让他们失望。

所谓的伊滋梅尓小镇，就像图拉真大道身上一嘟噜恶心的赘生物！

但是这一嘟噜赘生物一直在不断扩张着，它的生命力来自于：这里没有领主老爷收税，所有收入归自已；也不受宗教裁判所管辖，信仰什么随你便！

至于生什，来往的朝圣者丶商队、佣兵丶冒险团，多多少少总能刮下点油水的。虽然油水寡淡，可也够这些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啦”！

阿巴尼在伊滋梅尔算是“中等偏上”人家，中等是他有间土坯房，偏上是他有七八只羊。

这天，阿巴尼赶着自己的羊，领着他的“小公主”雪莉出小镇，到附近的山坡放羊。

阿巴尼是镇子里唯一认为雪莉是自己女儿的人。那怕为此遭到众人嘲讽，那怕雪莉对他直呼其名，都改变不了他当父亲的坚定！

雪莉的母亲是精灵族，这很容易识别，她有一对头发遮不住的尖耳朵。十五年前她突兀地出现在伊滋梅尔，凭着她美出天际的颜值，凭着她一身华丽的丝绸袍服，凭着她跑得鲜血淋漓的一双赤脚。镇民们断定，她是某个领主老爷豢养的性宠。不知为什么，出逃了。

但她落脚在伊滋梅尔，入住阿巴尼家，原因是确定的。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尽管憎恨那个把孩子强加给她的男人，可出于母亲的天性，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大。

于是，她选择了有一间土坯房，一群羊，还老实巴交的阿巴尼。做为交换，她不拒绝阿巴尼男人的要求。

喜从天降的阿巴尼，像侍奉女神一样侍奉着精灵女。阿巴尼的侍奉偶尔会获得女神垂青，允许他在自己身上做些不可描述之事。正是因为对已怀孕的精灵女可怜的一点点男人添加，阿巴尼坚定的认为自己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有“贡献＂的，于是孩子出生后他执拗地认为自己是孩子父亲！

雪莉出生后，精灵女就拒绝不可描述之事了。而阿巴尼又多出一位小天使陪伴，也就心满意足了，放羊也更卖力。

雪莉四岁那年，精灵女就像不知从哪里来的，突然地出现：又不知向哪里去了，突然消失啦！

好在雪莉留下了，从此他们俩人相依为命。

“嘿，阿巴尼，拋石索！淘气跑得太远啦！”

雪莉除耳朵以外，完美遗传了精灵母亲的美艳，她有一头光泽柔和的酒红色长发，一双墨绿色的大眼睛，皮肤像羊脂一般白晰滑嫩。她腿长身高，发育得远超十五岁女孩儿了！

雪莉接过阿巴尼递上的绳索抛石器，装上了一块硬土块儿，真要用石头会打坏羊的。绳索对折，中间的皮兜夹了土块儿，雪莉呜呜呜抡动起来！

眯眼瞄住那只越走越远的小母羊，雪莉撒手，土块儿飞出正中那只小母羊！羊惊得一跳，乖乖回到雪莉身边。

阿巴尼咧嘴笑了，呲出一口栅栏门一样四处露风东倒西歪的大黄牙，脸成一朵菊花。雪莉是他的骄傲！其实阿巴尼不算老，生活的艰难让不到四十的他看上去像六十岁！

雪莉搂住小母羊，说：“淘气，疼了么？以后不许跑远啦！有狼呢！”

雪莉给每只羊都取了名子，那只雄壮的大公羊叫骑士，那只有一对拇指一样短角的母羊就叫它拇指……这也不算什么，神奇的是雪莉叫了名子那只羊就会有回应，而且只有雪莉叫行。貌似只有狗会这样吧？

“哎——我真应该去酒馆做招待的！”雪莉坐回到草地上，双臂圈着膝盖，“赚到丰厚的小费，我们买更多的羊！我真的不想我喝奶你在一旁看着！知道么，阿巴尼？”

“不，雪莉！那些男人伸出肮脏的爪子，就是为了占我小公主的便宜！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哼，”雪莉轻蔑地鼻孔出气，“那些占我便宜的家伙会付出代价的！”是的，那些向雪莉伸爪子的，不是被咬伤就是被抓伤。最倒霉的是大笔钱财不翼而飞！雪莉手快腿也快，很少被抓住的。

“嗨，好大的一只田鼠！”雪莉迅速由坐姿改成跪姿，从腰间吊着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鸡蛋大，棱角锋利的石块，向抛石索里放。

三十米开外那只田鼠似乎动作迟缓僵硬，没有白日外出觅食的老鼠鬼头鬼脑的灵动劲。嗖的一块石头，砸翻它！

阿巴尼拎着充做武器的耶枣木棍，拐着一双罗圈儿腿冲向田鼠。雪莉在后面，却先冲到，一脚又踢翻挣扎着要跑的田鼠。阿巴尼跟上，一棍子结束田鼠的挣扎！

好肥大的一只田鼠！阿巴尼抓着尾巴拎起来估模着能出多少肉。

“嘿，阿巴尼！那边还有两只！”雪莉兴奋地叫着，随即捡回那块鸡蛋大的石头，又装进抛石索中。

这次雪莉打中一只，吓跑一只，阿巴尼揪着尾巴拎着两只猎获的田鼠，笑出了满口栅栏门似的大黄牙。

今晚有肉吃啦！

手臂上有些瘙痒，阿巴尼把一头带尖的棍子戳到地上，另一只手抓了两下。有肉吃了心情好，他根本不去理会手臂上跳蚤叮咬出的一串红点。

可这一串红点是恶魔种下的！从今往后的十来个月，恶魔将以伊滋梅尔为中心，制造方圆千里的无人区！

死神的盛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