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雪莉和羊、狗、鸡

病发第四天早上，阿巴尼咽下最后一口气。雪莉也有悲痛可更多的是茫然，不敢置信。这个一直当自己是女儿爱跟呵护的人，再也醒不过来啦？

小镇上的收尸人，尽职尽责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吱扭扭送走了一车又一车横七竖八的尸体……

雪莉跟在牛车后面，她不是不信尽职的收尸人，她是不舍阿巴尼。车过一家又一家，雪莉发现没有谁大声哭泣，顶多是无声抽咽。悲痛给恐慌和忧虑辗压了。人们惶惑不安：伊滋梅尔不能呆了，去哪里呢？

图拉真大道上，逃难的镇民、商旅为争抢马车上的一个位置大打出手！上了车的人拿刀逼着车夫打马快走，哪管车下哭喊哀求的是自己的亲人丶朋友！亲人和朋友都能不要了，财物又算得了什么？东一堆西一堆，扔的满哪都是，图拉真大道简直成了垃圾场！

不，是地狱！被扔下的人在哭喊咒骂，更惨的是连哭骂都没有力气的病人，躺在地上呻吟着……

浅浅的一个坑，阿巴尼这么一了百了！他就像家里的破烂土坯房，虽然不好却能遮风挡雨。一朝这房子倒了，雪莉发现自己无处栖身！

语汇贫乏，雪莉理不清心头纷乱的思绪，总之就是觉得，天地空旷，自己心却没处安放。这个世界对她无所谓啦！

雪莉两眼空洞望着天，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股奇妙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在召唤。是什么？是八只被关在土坯房里的羊。羊们饿了，召唤主人！

这感觉太奇妙，强烈涌动！我是被需要的，这个世界还需要我！神采又回到雪莉眼中。

当雪莉回到伊滋梅尓，上午被扔下的还能发出呻吟的病人们，现在完全僵硬啦！他们跟阿巴尼一样，脸上身上带有一块块黑斑。就因为这个被圣骑士叫做黑死病么？

遍地倒卧的尸体招来成群的野狗和秃鹫。雪莉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喘。

很快雪莉发现，那些啃食尸体的凶残家伙们根本就赖得理她这活人！只是在她走近时出于护食的本能，发出胁威性的咆哮。

雪莉绕过这些野狗，快步回家，路上捡了一枝锋利的短矛。

打开土坯房的门，雪莉就给咩咩叫的羊围住了，羊舔着她的手，温顺的眼睛里尽是渴求。这时侯雪莉开始流泪了。默默的止不住地流。

等羊们吃饱了，饥肠辘辘的雪莉决定去自己曾经打工的酒馆碰碰运气。人跑了，或许有吃的没带走。什么都行，只要能吃！

天黑了，月色清冷，小镇上的人逃亡一空，雪莉领着八只羊走在这座鬼城里。野狗啃咬尸骨的咯吱咯吱声远远近近响着，让人毛骨悚然！

正这时，又有一股奇妙的感觉传来，但这次与前次不同：前次雪莉清楚地知道是羊们在召唤自己；这次像是有人当街呼救恰好给自己“听”到了。羊们似呼也“听”见了，骑士昂起顶着粗大弯角的头。

给那个奇妙的感觉引领着，雪莉大步赶过去！

在马克尼旅店前空地上，一只黑色高加索犬与三只土黄色的鬣狗对峙。鬣狗发出低沉的咆哮以示警告，弱势一方的大黑狗毫不退缩地还以低沉咆哮。

双方终于冲撞到一起了，高加索犬独斗鬣狗不输，吃亏在寡不敌众！给三只鬣狗撕咬的鲜血淋漓！

雪莉跟她的羊们赶到了，她想也没想大声喝斥抡着手里的短矛冲上去。公羊骑士先她与鬣狗“交手”！锋利的犄角挑翻一只鬣狗，母羊拇指冲上去再“补”一角！

三只鬣狗被突来的生力军打蒙了，退回到十多米外！

“铁锤，靠过来！”雪莉心底涌上高加索犬的名子，脱口而出喊着。

浑身浴血有些站不稳的大黑狗，稍一犹豫向雪莉身边靠拢，七只山羊低头引颈做抵角状，形成半弧形的防线。在这些奇怪的对手严防死守下，三只鬣狗无机可乘，灰溜溜消失在夜色里！

小母羊淘气靠上来，轻轻为大黑狗舔着血，雪莉的手抚着它的头，说：“别怕铁锤，我是你的主人啦！”

大黑狗头在雪莉身上蹭着，喉咙里呜呜咽咽似在倾述，雪莉听懂了，安抚说：“好了铁锤，前天你凶猛冲我叫的事过去啦！嗯嗯，我知道，安葬你的老主人，咱们这就去！”

旅店主人马克尼，就倒卧在大门外。原来铁锤为守卫主人的尸身才与三头鬣狗拼死一搏的！这就是高加索犬了，凶悍勇猛忠心耿耿！

雪莉与铁锤一同用力，把身材胖大的马克尼拖进了院子里。嚯，院子里还有一群鸡，高卢鸡。在身材矮小，羽毛灰朴朴的母鸡群中，有三只羽毛艳丽昂首挺胸的高卢雄鸡。

雪莉马上同这群鸡建立了奇妙的联系，雄壮的高卢雄鸡说：主人，喔，喔喔，随时听候您的调谴！相貌平平的母鸡们说：主人，咯，咯咯，要走么？主人稍等等，有几只鸡宝宝就要出壳啦！

在土质松软的花坛里浅浅挖了个坑，安葬马克尼，大黑狗彻底认主雪莉了。

这间高档旅店的厨房中食物储藏丰富，白面包、咸肉、腌蛋、鱼干、奶酪、果酱、蔬菜……雪莉一整天没吃饭了，这下是风卷残云！

就算一天没吃饭，雪莉吃得也是太多啦，差不多是两个成年人的食量！也许是吃了优质食物吧，雪莉混身发热，体内有什么被这股热量顶出去了，随即外部又有什么补充进来，外部世界与她的内在打通了，形成妙不可言的循环！

雪莉的头脑也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似乎什么也不想，在放空状态下神游到一个似梦非梦的世界。这个世界到处是绿色植物，雪莉徜徉在绿意盎然中，可爱的小动物簇拥在身边嬉闹着，说——

“雪莉，雪莉，欢迎回到大森林！”

“雪莉，雪莉，我们是好朋友！”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压过了小动物们的嬉闹，“森林是我们精灵的家，孩子，你觉醒啦！”

“觉醒什么？”雪莉问。

“自然之力！”苍老的声音显得激动了，“媲美人类魔法的自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