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接纳者

会议散了，众人匆匆离去。只有朱丽叶呆呆地坐在会议长桌边。

会议内容给朱丽叶太大的震撼了，死神的镰刀像刈草一样收割人命！它看不见摸不着，所有的人包括平民、贵族、骑士、法师、医生都束手无策，只能认它一个村庄，一座城镇的杀戮，眼睁睁看着方圆千里的人烟稠密地带变成无人区！太可怕啦！

万幸的是，邓肯扮演了力挽狂澜的角色，他的一整套措施至少稳定住了人心。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似乎捕捉到了黑死病这恶魔的影子！身为邓肯的私人助手，朱丽叶与有荣焉！可自己又是做什么的呢？

轻快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恭送贵宾的邓肯返回大厅。最多两个月没见，邓肯似乎又长高了。是呀，两个整整月！

两个月来，没有邓肯的落寞朱丽叶无处言说，她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从小与他朝夕相处，一时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了，慢慢就好了。对，朱丽叶用不习惯解释没有邓肯的日子里自己的失魂落魄。

当两天前邓肯派车接她到领地，心中涌起的甜蜜与温暖，朱丽叶知道这绝对不是所谓习惯能解释的。可那究竟是什么呢，朱丽叶却不敢深究——

“朱丽叶，你好像心神不定！”邓肯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私人助手。

“是吗？”朱丽叶摸摸脸低下头，“或许，或许是没休息好吧。”

“那就好好睡一觉，到家啦！”

“不不，邓肯，我回领地不是为睡懒觉的！我是你的私人助手！说吧，要我干什么？可惜这里没有实验室！”

“我要让你揪出制造黑死病的元凶！”邓肯轻声的却是一字一顿地说。

朱丽叶像听到一声雷，身子一颤，“你是认真的么，邓肯？大魔法师做不来的事，我怎么行？”

“相信我，朱丽叶，你行！肯定行！”邓肯盯着近在咫尺的魔法少女。

朱丽叶想回避这灼灼的注视，可终于不想让对面的那双眼睛失望，鼓足勇气点点头。可随即她又连忙摇头，“可是，可是你不是已经抓到它了么？老鼠、跳蚤、飞沫、气息、排泄物、呕吐物都能传播致病因子！”

“可致病因子长什么样子没人知道，只有找到它认清它，才能把它当成靶子，瞄准它！消灭它！”

“可是我不行的！”朱丽叶给这艰巨的任务吓到了，弱弱地说：“我，我没有那个能力！我不行！真得不行！”

邓肯抓住朱丽叶一双柔嫩的手，这双手凉浸浸的微微颤抖。这双手想抽出去，但又不忍抽得太坚决伤了邓肯的面子，只好任他抓着了——

“这是大魔法师做的事情，我就是个小学徒！邓肯，求你别难为我，我真得不行！或许，或许你行，我，我给你当助手！”朱丽叶以轻得快听不见的声音继续说着。

邓肯捧住了朱丽叶的脸，眼睛对着她眼睛，问：“朱丽叶，相信我吗？”

得到朱丽叶连连点头，邓肯又说，“有我在你就能！”

“山德拉，山德拉比我强！为什么偏偏选我？”朱丽叶急得快哭啦！

邓肯决定用强，拽住朱丽叶的手出大厅，“不要说了，相信我就跟我来！”

朱丽叶知道如何推拒也是无用了，忐忑的一颗心反而安稳了：这个选择是邓肯做出的，不是我！

邓肯拉着朱丽叶到城堡塔楼尖顶处，攀上铜柱一左一右坐在五角星对称平伸的两角上。

“三年前，得知入取圣*克劳思学院魔法部，我就坐在这里给自己一个特别的仪式。今天对你来说也是特殊一天一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朱丽叶茫然地望着邓肯。

“你相信我么？”邓肯又问这句恬。

朱丽叶毫无保留地点头。

“好，请你放空思绪，不要抵触，不要惊慌，敞开所有感官，我们迎接一位客人一一”

“客人？是谁？”

“嘘一一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静静的等，等流星划过脑际的一刻……”邓肯在做浪漫的催眠。

朱丽叶从来没有在高处俯瞰过领地，麦田丶果园丶威廉大道，从置身其中到抽离出来，远远旁观，心中有了一种清凉的宁静感。她在邓肯的“催眠”下闭上眼睛……

朱丽叶真的等来了一颗流星，专门为她而来的一颗流星！流星命中她，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意识中……

朱丽叶身体一颤，邓肯连忙扶住她，揽她入怀。循着三年前的路径，滑下铜柱，由塔楼尖顶跃到相邻的房脊，再从房脊跳到城堡的敌台。邓肯比三年前身手矫健了许多，怀抱朱丽叶完成整套动作一样飘逸流畅。

朱丽叶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的是邓肯满满的关切。

“感觉怎么样？”

“流星膨胀开了像云像雾，在漫漫地消散一一”还不止是消散，浓浓的雾气分明在流动。这感觉太陌生了，朱丽叶描述不出来。这感受也太奇妙了，朱丽叶沉浸其中忘了描述。

浓雾一样的意识流，分解出更加细小的信息流，信息流在朱丽叶的脑海中缓缓地流动，各安其位。浓雾般的信息流在朱丽叶的脑海中稀薄了，消散了。接纳的过程到此圆满结束，当然，调取这庞杂的信息流还需要一个熟练过程。

朱丽叶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卧室中，躺在三年前睡过的床上。卧室里红烛高照，邓肯在一旁陪着。

朱丽叶一惊，想起女医官丹*布朗圣骑士的话：爱一个人不是什么都由着他。连忙检视一遍自己，发现穿戴整齐，才轻舒了一口气。

转眼见邓肯正探询地望着自己，不由羞赧地扭过脸。

“好点了？”邓肯问。

“嗯！”朱丽叶声答应了，但她想问得更多，“流星来的地方也是你来的地方，对么？”

“是！”这己经不是秘密了。

得到肯定回答，朱丽叶慢慢的回转头，凝视着邓肯，“你们到底想？”

朱丽叶的眼神虽然平静、柔和，却有着水滴石穿的契而不舍！这是邓肯不敢轻忽的一种力量。

“我们那个地方，逐渐不适合人类生存了，我们要寻找新的家园。”

“那你们想把我们怎么办？赶尽杀绝，还是像奴隶一榉戴上锁链？！”

柔弱的朱丽叶也问出了犀利的问题，邓肯有些意外，更有些吃不消，可朱丽叶契而不舍的目光躲不开，邓肯迎着那目光说：

“为什么要那样？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星球的人类合在一起才更完整么？你们有魔法，我们有科技，实际上我们是相互需要，相互支撑们关系？”

邓肯进一步话说透，“做为一个接纳者，你承担着两个世界，原生世界的文明养育了你，外来世界的文明升华了你！你应该知道这两个世界的文明是能够共存的！”

“可是，他们也跟你一样想么？”

“是，他们跟我一样！”

不知是不是朱丽叶听出，邓肯的回答偷换了概念，低头默不作声。

“朱丽叶，”邓肯轻声叫，“相信我么？”这是邓肯今天对朱丽叶说得最多的一句。

朱丽叶抬起清澈见底的眼睛，安静等邓肯说下去。

“我是那个星球的特派员，反过来我在那个星球就代表了星月晴空大陆，我会竭尽可能维护这个星球利益的！”

这种话邓肯原本不想说的，说了就是给自己加上了一副重轭。他来自地球，他身在异界，假如那天两个世界的利益发生冲突，该维护谁呢？邓肯回答不了！

就像蝙蝠是飞禽也是走兽，不是飞禽也不是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