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绝罚

天黑透了，隔离带中贴近绿墙的火把被魔法逐一点亮。难民们看来认命了，按照麦康耐尔城的要求，在平整的开阔地宿营，百十名患者也被关进了隔离围栏，而病死者一路上或抛尸或掩埋了暂时还没有。

麦康耐尔城方面信守承诺，使用魔法投放过去大师黑面包。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哄抢食物现象，看来难民们还维持着起码的秩序。

守卫者一方，也不再高成本的全体戒备了，只留下一百名领地私兵监视、巡逻。剩下的三百私兵与全体学兵，准备宿营休息。防疫总指挥部命令拦截和监视难民二十天，伊万和马什拉商定了轮换值勤的班次。

两位魔法学徒展开卷轴，施法平整宿营地，一些坟茔被铲平。土浪滚滚，朽烂的棺木和枯骨沉渣一样泛起到地表。士兵们捡拾了这些朽木枯骨生火做饭。也顾不得这是先人的遗骸啦！

一直扔在那里没人动的金银财物，这时由专人小心翼翼用长杆分类，金币银币连同钱袋一起挑进篝火中。钱袋燃尽，金银币经火的洗涤，彻底干净了。珠宝首饰投入一口滚沸的大锅，蒸煮消毒四十分钟。

这些都是总指挥部下发的防疫手册中，反复强调的，一星半点不得马虎！

正这时，城门忽然开了条缝，负责守城的一名小头目慌慌张张跑出来向马什拉禀报：“伯爵大人开北门出城！”

马什拉一听连连顿足，仰天长叹！为了稳定人心马什拉曾下令守城士兵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可这针对任何人的禁令，却限制不了麦克斯韦！

尽管对这位城主大人失望透顶，可马什拉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他的道德和勇气！马什拉本不指望他会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只求他不是第一个逃离者！可他偏偏就开了这恶劣的先例！不行，必需把他追回来！

一贯强势的伊万，在这种事情上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试探着问：“马什拉指挥官，需要帮助么？”

马什拉使劲甩甩头，“不，我能够解决！”

马什拉的侍从带过了马，他挥手制止侍从，只身上马。

伊万少有地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马什拉指挥官，我不想干涉你的行动，我也理解一位效忠骑士不能率兵挟持自己的领主！所以我建议你与霍费尔神父同去！”

伊万说的是随军同来的霍费尔神父。这个时候能让弃城而逃的伯爵大人有所顾忌的，也只有教庭的绝罚令啦！说具体的，就是开除教籍，因为这是教会最严厉的处罚了，因而称绝罚令。

巴莱神父只对麦康耐尔城普通教民拥有处罚权，城主麦克斯韦的处罚权在西南教区。而霍费尔神父是红衣主教特使！

马什拉发现：被自己贴上了冷酷无情标签的恐怖伊万，原来还有另外一面。他重重点点头，打马进城。

两骑快马穿城而过，一个小时后在通往法兰克城的大道上截住那一长队马车。

马什拉勒马转过身，点亮火把。车队在距他几米处停下，他不下马也不出声，只是脸色铁青对着车队怒目而视！

车夫与奴仆还有护送的士兵，没一人敢正视麦康耐尔城指挥官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回避。

城主府大管家班尼霍德觉得显示自己忠诚的时候来了，跳下马车气势汹汹冲到车队前，“噢，难道我看错啦？不不，没错，拦截伯爵大人车队的不是强盗，确实是麦康耐尔城的指挥官！马什拉骑士，我不确定你还是不是宣誓效忠城主大人的那个骑士啦！”

班尼霍德为自己这番措词强硬的质问洋洋得意，他老早就想成为麦康耐尔城的第二人了，也许这个愿望今晚就能够实现，那蠢笨的家伙自己把机会送上来啦！

见马什拉不吱声，班尼霍德嚣张地向前逼近，近逼到战马前，“马什拉骑士，我代表伯爵大人等待你的解释！”

马什拉缓缓地火把交到左手，空出的右手猛地抽出佩剑，居高临下刺进班尼霍德的肩井穴，剑尖儿穿透他的心脏！

城主大管家不可置信地盯着马什拉，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啦！

马什拉冷笑着抽回佩剑，班尼霍德轰然倒地！马什拉用带血的剑指着惊愕地瞪大眼睛的车队中一干人，“我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在抵抗黑死病期间擅自离开麦康耐尔城！班尼霍德违反了命令，你们想学他么？”

众人鸦雀无声，看来恐怖伊万那家伙是对的！非常时期没有时间讲道理！剑是最强有力的道理！

霍费尔神父这时打马上前与马什拉并肩，“我代表西南教区无条件支持马什拉指挥官的命令！抵抗黑死病期间临阵脱逃者，生前将被教会除名，死后灵魂不会升入天堂！”

霍费尔神父的话是刺出的第二剑，同样直刺心脏！车队中有人哭喊起来，这是绝罚呀！比死还可怕的绝罚！

“马什拉！你违背了誓言！”麦克斯韦伯爵在奴仆的搀扶下颤抖着一身肥肉下车，熊一样的他却发出猪一样的尖厉的叫声，“违背誓言是一个骑士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

“要我重复一遍当年的誓言么，伯爵大人！我，马什拉*维基尼宣誓效忠麦康耐尔城，效忠城主麦克斯韦伯爵！”马什拉马背上坐得挺直，火把照得他消瘦的面庞越加楞角鲜明，“伯爵大人，现在请您也背诵当年接任城主的誓言！”

麦克斯韦被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恨恨地指着马什拉浑身都在哆嗦！

马什拉翻身下马，长剑拄地缓缓单膝跪下，声音中带着悲戚，“伯爵大人，您和我世代生长在麦康耐尔城，所以我默认您跟我一样爱它！我请求您，不要在艰难时刻抛弃它！”

麦克斯韦顿足捶胸暴发大哭，“你们守不住的！守不住！我不想死，我还没有享受够美味！我还没有享受够美女！噢，天呐，天呐！还有成车的财富等着我享用，我不想死！真得不想死！”

护卫他出城的士兵，对哭得跟娘们儿似的城主投去鄙夷的目光。

霍费尔神父提马上前，“好啦，郊游结束！伯爵大人游玩得很疲乏了，送他回城休息！”

几名强壮的士兵上前，抬起哭声嘹亮的麦克斯韦，塞进马车。车队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