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收拾实验仪器,叶子就像疯了一样逃离了实验室,来到车水马龙的街头。
他害怕极了,只想找一个人多的地方获得陪伴,即便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连续不断的“世界观级别”的精神冲击令叶子筋疲力尽,他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发生的一切,只是感到害怕,他开始怀疑自己,甚至怀疑世界。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叶子漫无目的地走在水泥地上,走着走着,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不宽的柏油路上挤满了来来往往的车辆,数的清的几棵梧桐树整齐地陈列在道路的两旁,还有奢华的酒店,高耸的大厦,明明是熟悉的街区,叶子却感觉像是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不!不是环境或建筑发生了变化!是这诡异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原本喧闹的城市,此刻却像鬼一般安静!
叶子开始观察周遭的环境,视野中有无数个人行走在路上,步伐却都十分僵硬。没有任何人在交谈。
脸上都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僵尸一样!这是魔鬼的烙印!噩梦中的世界正在渗透进现实!
叶子开始有些慌了!
“喂,喂先生你好,请问………….你好女士,请您等一下!”
他迫切想感受到人类社会温暖的怀抱,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一样!
现在的叶子,正在被整个世界孤立!
“啊啊啊啊啊啊!”叶子发出了嘶吼,头发被手抓得杂乱无章,城市间甚至回荡着他惊心动魄的回声。
然而有的也只是他的回声,没有人回答,整个世界似乎都听不到叶子的声音!
突然!随着一声巨响!前一秒还有恃无恐的太阳,下一秒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瞬间天空中乌云密布。巨型的闪电此起彼伏,夹杂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狂风在肆无忌惮地掳掠它所经过的一切,除了那个矗立在街边的单薄身影。画面的背景由亮色变成了昏暗色,明明是暴雨的前奏,却没有一滴液体坠落。一切都来得毫无征兆。
世界也在发生着变化!
路上的人们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消失不见!原本装饰着城市的盆栽、长椅、甚至健身器械都失去了重力在空中漂浮!身旁百米高的大厦竟像“麻花”一样完全扭折!街区笔直的主干道在中间折成了90度后继续向空中延伸!其上的车辆在经历折角后依然“垂直前行”!
折叠的不光是道路,整个城市以叶子面前一条无限延伸的直线为基准,慢慢弯曲!角度越弯越大,甚至延伸到了空中后与叶子所处的地面平行,像是把原本的城市倒映在空中一样。“两个世界”的大厦互相指向对方的方向,彼此针锋相对。
最恐怖的是路边的梧桐树,不知不觉间树干粗了几倍,树根无法获得容纳的空间只得穿刺了水泥地!树枝甚至向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到了几百米的高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叶子站在原地,目睹着一切的发生,身形一动不动,内心却在颤抖!
天空中浑浊的黑色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环绕成一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周边的黑云逐渐向中心聚集,形成了一个深邃的黑洞!叶子受到漩涡的吸力,脚尖离地身体向上抬起。它似乎只对叶子起作用,却对城市中其他的一切不屑一顾。
叶子越飞越高,超过了高耸的大厦,掠过了生长不息的大树,径直飞向黑洞的中心!
就在叶子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一刹那!漩涡停止了转动!
时间静止了。
城市不再变形,树木不再生长,狂风不再肆虐,甚至空气凝结后都停止了蠕动!世间一切构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
唯有叶子的思绪还在涌动!
这时,从漩涡中传出雄伟而又沧桑的声音。
“你还好吗, 22号。”叶子知道这奇怪的名字属于自己。
“我现在……..是在做梦吗?”叶子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紧张情绪,很“自然”地发出自己的疑问。
“做梦?不,这不是梦,但这里也不是现实,是扭曲的世界。”
“扭曲的…..世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我在召唤你,我需要你。”
“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现在还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在那个世界,我是你的导师,也是你唯一的朋友。”
“那个………..世界?”
“是的,那个世界,那个真实的世界。”
“………….”
“我问你,我做的那些噩梦,是不是你的“杰作”?”
“没错,那是我对你的警示!你所梦到的,或者说我在你梦中呈现的,是真实世界的缩影!”
“真实世界的缩影?”叶子全身在不停地发抖,他对世界的怀疑正在得到证实,但他打心底里不愿接受。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无法理解这一切!”叶子有些崩溃。
“22号!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你接受不了是因为你还没有苏醒,但那一天终会到来,因为那是你的使命。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问题的答案!”
“现在或者不远的的将来,你会回到那个神奇而又危机四伏的森林。你将作为人类最后的希望,斩断一切!”
“.………….”叶子沉默了,“斩断一切吗………….”
记忆中的世界被否定,跟自己被否定有什么区别,尽管记忆中的世界并不那么美好。
“怎么样叶子,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奇幻森林,在那里,你不再是一个屌丝衰男,你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
………………………..
“原来我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屌丝吗?难道我一直都处于孤独吗?”叶子心中质问着自己,脑中闪回着过往的无数片段,“不!不是这样!绝对不是这样!”
叶子抬起头,直视着漩涡的中心,嘴角竟然在微笑。
“不好意思,“漩涡大兄弟”,我觉得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什么?”旋涡竟发出了疑问。
“在下从小念书念到现在,历经3次高考2次考研才勉强到达现在的位置。面试了无数工作却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接收。终于找到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却还是个好吃懒做的“势利眼”。学习生涯明明快要结束却很可能因为无良导师的刁难而无法毕业。”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这座城市过上普通的生活,我会攒钱买间不大的房子,还有便宜的小车。工作之余还能有时间打打游戏,玩玩篮球就能让我感到满足。我还会养一条“忠诚”的小狗,周末带着它在公园里散散步,通过简单的陪伴排遣孤独带来的沉闷。最大的奢望无非是在未来能有机会疼爱自己的女儿,如果有人愿意嫁给我的话………………”
“这就是我的一切,我的生活注定是“混吃等死”的一生,虽然我也会偶尔幻想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但我更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幻想最终也只是幻想,永远不是现实。”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的幻觉或者别人的恶作剧我也不太关心。但如果你想拯救你那所谓的“现实世界”,我只能告诉你找错人了。”
“所以,请你滚出我的生活。”
诉说完后,叶子气喘吁吁,身体很疲惫,但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印象中他从未这么畅快地跟别人说过话,即使是最好的朋友王昌。
“.…………”
听完叶子的话,漩涡中没有立刻传出声音,就好像这漩涡在思考一样。但也没过多久,漩涡的旋转就变得更为剧烈。
“22,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你现在生活着的世界到处充满着虚假,伪善,甚至丑陋,肮脏。人们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奔波,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信任可言。脆弱的友情一旦涉及到利益的冲突就会像玻璃掉落到地面一样支离破碎,艰难地存活无非像是在迷雾中挣扎一样,望不到未来的曙光。”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的肉体几乎不堪重担,你的内心早就疲惫不堪。这个炼狱般的世界之于你,永远是无尽的磨难。生存在这样的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怎么样,让我带你逃离这噩梦,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带你去往真实的世界!在那里,你是所有人的中心,你会无所不能,你将掌握人类的命运!离开还是留下,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
叶子的怒气累积到了极限,明白自己内心所想,他开始目空一切。
“别自说自话了!”
“什么?”漩涡竟发出了疑问。
“我说你别在那里自说自话了!”
“你以为你是谁,否定了我的一切就好像你很懂我的样子。”
“我确实是在黑暗当中,寒冷,害怕,失意,绝望我也都能感受得到。但生活也不全是黑暗不是吗?我也有一直以来珍视着的,微弱的火光,给我温暖和希望。只要火焰不曾熄灭,我就不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漩涡又“思考”了片刻,随后发出的声音竟平稳了许多。
“呵呵,这样吗?22,你会回来的。虽然不是现在,但你逃脱不了命运。”
“去你的命运!还有,我的名字,不是22,我叫叶子!”
到最后,叶子发出的声音甚至成了嘶吼,但漩涡中的声音却依然波澜不惊。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时的你会是全新的你。这个盒子留给你,我把它叫做潘多拉魔盒,它不是“灾祸之源”而是“希望之渊”,如果你不再能寻找到希望,那就打开它,这是通往森林的钥匙。我说过了,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叶子低头看了看凭空出现的黑盒,也没怎么仔细观察,就随手扔到了空中。
漩涡中却传来轻蔑地笑声,“是的,你可以不是22,但你更不是叶子,你是奇幻森林的森灵。我会在森林深处等着你,我也一定会等到你。我还会让你知道,你所谓的火光是多么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