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月底，气温升高，天气更热。

出租房里，风扇是从晚吹到早，从早吹到晚，可风是热风，令人难受。

这天晚上，苏旺子实在受不了，便出了房间，想去地下商场蹭免费的空调。没想到，有这个想法的人很多，地下商场早就人山人海。

人一多，空调效果自然不好。苏旺子流着一身汗，真想马上去买台空调，装到出租房，好好享受享受。可钱呢？没钱，就只能想想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苏旺子一阵沮丧。

正沮丧中，苏旺子感觉有电话打进来。他掏出手机，见是钟响的，便摁下接听键。

“苏旺子，我想请你到望江楼来坐坐，有时间吗？”

望江楼，是海川市上档次的夜宵店，在楚江西畔。那样的地方，肯定有空调，还有其它待遇，消费自然不低。

苏旺子听了，又惊又喜，说：“钟总，这个，这个没必要呢。”

钟响说：“你快过来，还有我老同学。”

他的老同学，应该是伍岳了。听说他也在，苏旺子不再拒绝，赶往望江楼。

楚江横贯海川市，将其分为东西两半，一边称河西，一边称河东。

从公交车上下来，苏旺子判断了一下方向，朝右边走去。走约两百米，隐约一座小楼出现，楼顶有三个大大的霓虹灯字“望江楼。”

望江楼远离闹市，位置较偏，但丝毫不影响生意，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门口立着一块消费指南，除了菜单之外，还有一个提醒，就是从第二层楼开始，需收座位费50元，加一层需加20元。钟响定的座位在五楼，三个人的座位费就得出390元，似乎有点贵，

不就是吃顿夜宵，有这个必要吗？

苏旺子一边盘算，一边朝五楼爬去。费了一番气力，出了一身臭汗，他终于爬上了五楼。

一阵风来，让他清爽了不少。不过，这不是空调风，而是江风。因为五层楼上不是封闭式的，四面通风。

让苏旺子意外的是，五楼上只摆了两张餐桌，显得比较安静。

钟响、伍岳站在栏杆前，正在眺望。

读书人就是不同！苏旺子嘀咕了一句，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钟响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苏旺子，他招呼说：“苏旺子，来来来，先登高望远，看看楚江。”

苏旺子哦了一声，走到栏杆前，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因为是月底，夜色很暗，如果不是星星倒映在江水中，根本看不出前面有一条江。

钟响说：“苏旺子，看到什么了吗？”

苏旺子说：“没、没看到什么，就几颗星星。”

钟响说：“这就对了，你伍大哥就是那颗最闪亮的星星，正冉冉升起。”

伍岳说：“苏旺子，别听我老同学瞎说，走，喝酒去。”说完，他自顾自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见他过去了，钟响只得带着苏旺子过去，招呼服务员上酒菜。

很快，服务员把菜端上了桌，在三人面前，各放了一扎冰啤。

苏旺子又干又渴，顾不得客气，端起冰啤，猛灌了几口。一股凉意，直达胃部，他连说了几声痛快。

钟响见了，笑了笑，说：“苏旺子，感谢你帮助我老同学，敬你。”

苏旺子连连摇手，说：“这酒我可不敢喝。”

钟响说：“你伍大哥就要去市建委上班了，你说这酒喝不喝得？”

苏旺子愣了一下，说：“伍大哥要去市建委上班？”

钟响说：“是的，而且是主任秘书，前途无量呢。”

苏旺子马上兴奋起来，说：“这杯要喝，不过不是敬我，而是敬伍大哥。”

钟响说：“如果不是你帮忙，记者哪会去报道伍大哥？记者不报道伍大哥，政府哪会关注伍大哥？政府不关注伍大哥，伍大哥哪有机会去建委上班？”

苏旺子说：“这是伍大哥有本事，哪有我的事，来来来，伍大哥，喝一个。”说完，他主动端起酒杯，邀请他俩碰杯。

钟响和苏旺子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他示意伍岳也碰酒杯。

伍岳看了看钟响，又看了看苏旺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碰了下酒杯。于是，三个人都把杯中的冰啤灌了。放下酒杯，伍岳抹了抹嘴，说：“这个，这个，我有了体面的工作，是得好好谢谢旺子兄弟。只是，我担心，担心不能胜任。”

钟响说：“什么胜任不胜任，伍大秘书，照着这样做，包你平步青云。”

钟响现在是办公室主任，这方面肯定有发言权，他的建议应该是经验之谈。见他愿意讲，伍岳自然求之不得，说：“老同学，你快说说，这个秘书，我该怎么当？”

钟响咳嗽一声，说：“领导没来我先来，看看谁坐主席台；领导没讲我先讲，拍拍话筒响不响；领导说话我鼓掌，带动台下一片响；领导喝酒我来挡，誓把生命献给党；领导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

这番话顺口溜韵律感强，通俗易懂，连苏旺子都听出了门道，连声说绝了。

伍岳听了，皱了皱眉，说：“你说的这些，怎么和写没半毛钱关系？我、我做不来呢。”

钟响说：“老同学，你谦虚什么？秘书五条，你就无师自通了一条。”

伍岳说：“哪条？”

钟响说：“喝酒啊。”

苏旺子听了，马上附和着说：“是的是的，这条伍大哥无师自通，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说完，他起身，拎起啤酒桶，又灌了三大杯冰啤。

然后，他端起酒杯，说：“钟总，这杯我敬你。”

钟响说：“什么由头？”

苏旺子说：“伍大哥有了正经工作，我还是无业流民，我不敬钟总敬谁啊？”

钟响很快明白过来，他指了指苏旺子，说：“这个嘛，好解决。伍老板当秘书去了，你就接伍老板的钵，当老板啰。”

伍岳听了，马上反对说：“老同学，这个千万使不得。我当屠夫，坏了名声，老婆走了，女儿也成了屠夫女儿。要是旺子当了屠夫，坏了名声，老婆都讨不到，断子绝孙，岂不害了他？”

伍岳说的，正是苏旺子担心的。他还没十八岁，不知道成人滋味。帮伍大哥玩玩猪肉还是愿意，当专业屠夫，他可不想。

“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技术，当代理商又没钱。”伍岳两手一摊，“苏旺子，我是想帮你，可帮不上啊。”

“钟总，代、代理商是什么啊？”苏旺子不懂代理商是啥意思，不由追问了一句。

钟响说：“代理商又称商务代理，是在行业管理范围内接受他人委托，为他人促成或缔结交易的一般代理人。”

苏旺子说：“钟总，能不能简单一点，让我明白。”

“这个嘛——”钟响想了想，“就是代我们公司打理生意，打理得好，公司就给你报酬，打理得不好，就没有报酬。”

代理公司打理生意，不就是代理当老板吗？苏旺子心头一喜，说：“得交多少钱？”

钟响说：“这个嘛，省内的贵一点，省城各区8万，地市级代理10万，县级代理3万。省外的便宜一点，省会城市20万，地市级代理5万，县级代理1.5万。”

我的钱够省里的县级代理，要不试试看？这钱别人已经给了，我先用着，赚了就赚了，没赚就算没给。想到这，苏旺子咽了咽口水，说：“钟总，我、我想做个省内的县级代理。”

钟响说：“成，你明天到公司来找我。来来来，双喜临门，我们再好好喝一个。”这次，钟响起身，满了三大杯冰啤。

渐渐地，三个人都喝高了。钟响、伍岳两个，聊着文学，聊着人生，好不惬意。苏旺子呢，因为插不进话，只能傻坐。

直到夜半，三人才离开望江楼，回各自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