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段丽丽大致讲了一下情况。

凌晨四点左右，小小母亲出现紧急情况，陪护急忙打电话告知小小，要她马上去医院。接到电话，因为是深夜，小小不敢走夜路，只得请段丽丽陪着，赶到医院。赶到病室后，小小发现母亲躺在病床上，已经没了呼吸，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讲。

母亲不是死在急救室里，而是死在病床上，这个事实让小小难以接受。小小认定，她母亲出现紧急情况后，医院没有采取积极有效的抢救措施，故意让她母亲死的。

医院方则说，护士接到陪护的报警电话后，马上叫醒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当即去了病房，采取了相应的积极有效的抢救措施。因为她母亲的癌细胞已经侵入肺部、心脏等功能器官，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任何抢救措施都无济于事。

很快，院方派护工来病房，欲将小小母亲的尸体抬入太平间，等待后续手续。小小不依，说她母亲的死与院方有关，她得讨个说法。

一方要抬走尸体，一方不允许抬走，双方发生了激烈争执。段丽丽担心小小吃亏，情急之下，便拨苏旺子的手机。不料，苏旺子不接手机，她只好亲自跑过来求助。

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因为走得急，苏旺子的额头冒出了汗水，背部的衣服也有汗水印记。“省肿瘤医院”几个霓虹大字依然亮着，他看了看，深呼了一口气，大步朝里面走去。

七楼，二病室，16号病床，苏旺子轻车熟路，快步走了进去。一路上，段丽丽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

“不许抬我妈妈，不许抬我妈妈！”很远，就能听到唐小小哭泣的声音。

病房里，站着两个护工，两个保安，还有该科室的领导刘主任。病床上，小小妈妈直挺挺地躺着，脸色惨白惨白的。小小紧紧地抱着她妈妈，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许护工来抬。

除了小小，还有一个男人站在病床前，拦着护工，不许他们靠近。这个人，正是小小舅舅唐素雄。

刘主任说：“唐律师，你母亲已经病逝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请你尊重死者，让她去该去的地方。”

唐小小猛地从病床上爬起来，指着他们说：“我知道，姓谭的勾结你们，断我娘的医药费，故意不给我娘治疗，我娘是被你们谋杀的，是被你们谋杀的。”

刘主任听了，脸色就是一变，说：“唐小小，你是律师，你应该清楚恶意中伤我们医院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娘在我这个科室住院将近两年，科室上下一直尽心尽力在诊治，她的生命才得以延续。唐小小，你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恶语中伤，是何居心？”

听到这话，唐小小似乎有所触动，情绪没那么激动了。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刘主任继续说：“唐律师，这件事我一直客客气气地和你协商，就是不想把关系闹僵，闹到院领导那里。要是你一意孤行，把事情闹大，逼院领导采取强硬措施，吃亏的是你。”

这话带有威胁，刺激了唐小小的情绪，她又激动起来，哆嗦着身子，指着刘主任，说：“我不怕你们，我不怕你们。”

小小是律师，平时伶牙俐齿，绝不是用这么简单苍白的短句回击别人。很显然，她娘的死让她方寸大乱。小小势单力薄，和医院对抗肯定会吃亏的。想到这，苏旺子快步过去。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指了指刘主任，想吓他一下。

果然，刘主任惊了一跳，急忙后退了几步。

苏旺子说：“刘主任，请你把这些人带出这间病房。”

领导说：“为什么？”

苏旺子说：“我、我娘用不着你们来抬，我自己背，知道了吗？”

住了这么久的院，怎么从来没听说唐素娥还有儿子？刘主任怔了一下，说：“你、你自己背？”

苏旺子一字一顿地说：“不—行—吗？”

“行，当然行，我、我等一刻钟。”莫名地，刘主任感到苏旺子身上有股无形的杀气，很是逼人。他不敢马上采取过激手段，只得带着护工、保安出了病房。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就站在病房门前不远处。很显然，如果苏旺子没有在一刻钟内解决问题，他们会再次进来。

怔住的，还有唐小小。

只要不是当面，苏旺子喜欢称呼小小，可是，一当着面，他就说不出口。憋了好久，他还是说：“唐、唐律师，你娘亲口告诉过我，她身上的癌细胞已经大面积侵入肺部、心脏等功能器官，这些器官的功能已经受到严重损害，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你已经尽到了孝心。你这样折腾，你娘是不会高兴的。”

本来，苏旺子是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一出来，就变成了伤人的话。段丽丽在一旁听了，急忙扯苏旺子的衣袖，示意他别乱说。

苏旺子并没有听从，继续说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犯不着和医生较劲，他们也不容易。”

唐小小说：“我、我没想怎么他们，我娘这么死了，我只想讨个说法。”

苏旺子说：“有用吗？即使你搞赢了，也是赔钱了事，你娘也醒不来。你娘躺在这里，对她来说是不尊重，对其他病人来说也是不尊重，我把你娘背出去，好吗？”

唐小小指着苏旺子说：“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是啊，我凭什么管她的事？苏旺子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没想过，就像你当时遭受罗冬华不法侵害的时候，我来救你，也没想过凭什么。如果你放不下，要为你娘讨个是否，也应该走法律程序，也不是采取这样霸蛮的方式。”

唐小小慢慢地放下手，转过身，扑倒在唐素娥的身上，哭诉着：“娘，您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这么走了，女儿不孝啊！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们好受的。”

她还是不能放下，我再说没什么意义。苏旺子默默地站着，看了看外面。刘主任他们依然站在门外，不时看着时间。

哭诉了一会，唐小小止住哭声，说：“苏旺子，你、你帮我联系万岁山，把我娘直接送那里吧。”

万岁山是殡仪馆，把她娘直接送那里去，纠纷就没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是他们害的，怎么一下子转过弯了？苏旺子有些疑惑，但还是出了病房，走到刘主任面前，说：“刘主任，烦你帮个忙，把我娘直接送万岁山。”

刘主任听了，连声说：“好的，好的，我马上联系。”说完，他掏出手机，开始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