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躲在夜色里重整一番心情的卡帕沙回到庄园，那位铁皮罐子包裹着的前治安官兼卫队长阁下正守在门口等着独自未归的庄园主人。

飘晃不停的火把亮光下，他站的如同旁边的门柱子一般挺拔。

看到卡帕沙踱着步过来，他很有觉悟地小跑几步迎上去。

“大人，您回来了。”

像个铁桶一样的头盔被摘下来拿在手里。

从露出来的那一头金发与双眼中蓝色的瞳孔，便知晓他是一名标准的罗朵科人。

卡帕沙轻轻一笑，对这位几天前还搜自己身的新手下回道：“巴尔，辛苦了。

这应该是我们正式的第一次见面吧！

在这待得习惯吗？”

“挺好的，大人，您刚回来，要不先去用餐？

蒂亚小姐已经吩咐过厨娘，厨房里随时都准备着。”

“可以，阿尔吉他们回来了吗？”

然而发觉手底下的人好些都应该不认识，卡帕沙添了句：“一名老佣兵，比较瘦，你应该见过。”

“大人，他们已经被安塞尹少爷带回来了。

需要我帮您去传唤他吗？”

“呵呵，传唤？”卡帕沙带着自嘲笑了笑，几天时间，身份转换得太快，以至于让他自己都有点不习惯。

“好的，帮我找到他，让他带着奥丁去饭厅找我。

还有拜尔斯家族的骑士长，你也替我喊过来。

我们一起讨论些事情。”

“是！大人。”

……

行过晚间的庭院，灯火明而不亮。

树梢上还有松鼠在跳跃，月色映出树枝在地上张牙舞爪。

无心赏景的卡帕沙在男佣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饭厅。

接到前厅传递消息的蒂亚也已经在此等候。

“大人，您想吃些什么？厨房里有热汤，要不要先喝一点？”

“随便吧，吃得饱就行。”

随口回了一句，等蒂亚离开后，卡帕沙开始无聊地把玩起桌上的刀叉，看着它们在双手中各自旋转，然后不时折射烛光，再然后“哚”一声，刀被他扎进桌面。

“卡帕沙！

就分开两天，你就成了贵族老爷，哈哈！

可得给我找个好姑娘暖暖床，要你付钱的哦！”

是刚到门外的奥丁，大嗓门震得桌上的火苗都跃动了好几下。

卡帕沙微微一笑，站起来，手中另一把叉子也被扎进桌面。

“哚！”

“没问题。”他笑着调侃，“晚上就给你叫两个四十多岁经验还很丰富的流莺，明天让你两条腿软得路都走不动。”

虽然听到卡帕沙和以前一样调侃奥丁，但年岁最大的佣兵头子还是拉了一把自顾自往前走的奥丁。

“卡帕沙大人，卑微的阿尔吉向您问好。”

他说着话的弯下腰去行礼，像见到陌生的贵族，和以往的时候大有不同。

卡帕沙起身去接的身形微微一滞，苦笑道：“阿尔吉，用不着这样的，我们……”

“要的！”阿尔吉直起腰，他打断卡帕沙，瘦削的脸上神色平静，也回答得一本正经。

“你现在是贵族老爷，不只有我们跟着你混日子，还有仆从，有骑士，有卫兵，以后还可能有无数的军队。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对你保持礼仪，这是你必须拥有的威望。

不然成何体统？

您不应该因为我们之前的关系而放低自己的身段。”

“……”哑口的卡帕沙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是未免来得太快，快得他自己都没有准备好。

他苦涩一笑，重新坐下。

“好吧，随你们便。兄弟们都还好吗？”

而一旁的奥丁哪怕在用一脸不屑的态度看着阿尔吉，此时也没再开口。

因为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了，巴尔与拜尔斯家族的骑士长到了。

“大人，巴尔回来复命！”

“大人，扎克为您效劳！”

双双行礼，然后肃着脸直起身子站在那等待卡帕沙的吩咐。

而阿尔吉也回答起卡帕沙刚刚的问题。

“兄弟们都还好，只是听说大人您逃出来的时候死了两个兄弟，他们有些难过。

不过金西有转告过我们大人您说过的话。

我们等着大人您带我们向克儿温?博丁顿复仇。”

他这时候就像个真正的手下那样回复主人，很谦卑，很低下。

但在巴尔和扎克的眼中却立刻有了榜样。

心里还是有些不适的卡帕沙沉默了几秒。

他知道阿尔吉是为了他才这样做，这样说。

而他毫无办法。

然后卡帕沙开口说话，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稍微往喉咙压了压，像个实打实贵族出身的少爷的腔调。

“嗯，那就好！

待会儿通知所有人明天出发，除了庄园里留下打理的佣人，其他所有人都要跟随我前往封地。

还有我现在要对你们做一个充分的了解。

第一个是骑兵队。是由扎克担任骑士长，大概有四五十人，是吗？扎克。”

“是的，卡帕沙大人，包括我在内，我们拥有三十四位经验丰富斯亚重骑兵，还有十二位获得拜尔斯家族封号的重装骑士。”

扎克向上一步，报告完毕后又退回原来的位置沉默不言。

卡帕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巴尔。

“第二个是巴尔手底下那一百名久经磨砺的战士，对吗？”

铁皮罐子从进门以后头盔就夹在肋下，他没有经过铁桶头盔的加工便没了那股嗡嗡的回响。

“是的，大人，我们这一百名战士中，三十名剑盾兵，三十名弩兵，还有四十名枪盾兵，他们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比维鲁城的士兵还要优秀。”

卡帕沙心底略微松了口气，虽然这口毒药是不得不吃进嘴里的，但底子确实够好。

“阿尔吉，你那里呢？”

“禀告大人，佣兵团三十人，每个人都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武器，适应大多数环境，处理过许多任务，有丰富的经验。”

这只是场面话，对于佣兵团的情况卡帕沙当然了解，只是虽然现在大家在同一条船上心怀鬼胎的也大有人在，但目前来看，还是合作远多于算计。

教会与夜莺想不断渗透罗朵科的贵族圈内，而最亲近的，便莫过于罗朵科新任封地贵族拜尔斯家族了。

那么自然是最好的蜜月期咯。

卡帕沙手指轻敲着桌面，还没作声，去了饭厅后面厨房的蒂亚便回来了。

她很自觉地放缓脚步尽量不打扰议事，凑在卡帕沙耳边，有些痒痒的。

她说：“大人，晚餐准备好了，现在要送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