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当然可以。”
卡帕沙欣然接受。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夏风带着它们飘向远方。
“去阿尔吉那购买土地,签下契约,再交一笔建造费。
只要夜莺付得起钱,我很欢迎你们在这里定居。”
他的要求让阿迪曼有些愕然。
身受最高等的教育,结果成了最市侩的领主。
这一点让老头子忽然笑了起来,杵着手杖转向那一池浅水。
浮在水面上的面包屑已然所剩无几。
波光粼粼地荡漾着,鱼儿潜藏水底。
他看着它们藏不住的脊背,说:
“听说卡帕沙大人收拢了许多流民。
也不计较山里的盗匪入城交易,只要遵纪守法就行。
你们还提供给他们居所,欢迎他们永久居住在齐扎镇。
卡帕沙大人难道只对穷人慷慨,对夜莺就要提这种条件吗?”
阿迪曼看向身边的卡帕沙,年轻却沧桑的侧脸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几日未刮的胡茬穿破这张坚厚无比的脸皮还让卡帕沙无动于衷地听着他说话。
阿迪曼想不到这家伙油盐不进得很。
他没办法,只好继续道:
“夜莺的消息渠道比任何人都快,都准,都及时。
卡帕沙大人难道不考虑这个吗?
我们给您的助力远远不是那些贫民能够比得上的。
万一我们不在您这设立总会,您的损失可比区区一些金币多的多了。
而且阿尔吉镇长那里的情况我了解过。
一平米的土地要两个金币,难道您不觉得这是在抢劫吗?
建造的图纸需要由你们出,材料也要由您提供。
我们不止要花费金币购买土地,还要购买材料,购买图纸,还支付您手下工匠佣金。
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卡帕沙对这个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风卷起衣角,他轻轻咳了两声。
“确实挺难看的。”
卡帕沙承认得非常爽快。
“但是我需要大笔的金币养我的军队。
你们要躲避战争,我也要赢得战争。
不然你们的生活就会因为战争过得一团糟。
我出售的是永久拥有权,只要齐扎镇的领主是拜尔斯家族。
盖了拜尔斯家族印玺的文书就永远有效。
你们购买了土地,我们永远保护你们的权益。
只要不犯法,没人会管你们做任何事。”
“我还知道,夜莺不差钱。
你们可能比国王还富有,因为你们背靠教会,对吗?”
振振有词的卡帕沙其实只是猜测,但阿迪曼这老家伙的反应让他确定自己猜得没错。
“不,我们只是合作。”
阿迪曼反驳得不假思索,像是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然而这对年轻人来说极有可能是真心话,但一位老狐狸反应如此迅速还不加掩饰。
明显经过了多次的演练。
卡帕沙可不会相信这种空口无凭的白话。
想想夜莺几十年来无往而不利的扩张。
想想他们做出来的那些盛传大陆的事情。
想想鲜为人知的传讯手法。
如果说他们真的和教会没有关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我曾经担任了首席护教骑士。”
卡帕沙慢吞吞地说着话,话里面含着些追忆。
“我知道教会的传讯手法是海鹰。
而你们夜莺的传讯手法是鸽子或者其他鸟儿。
你们用种类来混淆视听。
让别人误以为只是夜莺找到了新的驯养方法。
刚开始我也这样以为。
但很不幸,我在教会的时候用过查询卷宗的权力。
我找到过许多驯养鸟儿的办法。
卷宗上记载得很清楚,只是教会选用了效率最高的海鹰。
就在前几天我不小心看见了蒂亚养的那几只雀儿。
我偷偷观察了两天,发现她用教会卷宗上记载的方法驯养它们。
没有打一点折扣。
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这是我们向光明神供奉了金币换回的赏赐。
你不能用这样的理由怀疑我们。”
老家伙吹胡子瞪眼地解释着。
这完全不符合一位名传地下世界的王者的气度。
也和卡帕沙在瑟林镇见过的鬼蜘蛛风采有很大区别。
卡帕沙笑着摇摇头,不追寻这里面的关系。
他无所谓道:“就当我是猜错了。
你们要把总会放在齐扎镇,那就放在这吧。
反正你们不差钱。
付钱,什么都好说。”
“你真够贪婪的!
好吧,我答应了。”
唾骂过还妥协的阿迪曼有些心累。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位贵族,而是锱铢必较的商人,还是那种黑心的商人。
“哈哈,谢谢您的夸奖了。”
卡帕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还有什么事吗?我想您应该还有。
说吧!”
这家伙如今有了资本与时间,脑子转得都比以前勤快。
每日里想的都是这般狗屁倒灶的事情。
难免脑子比以前好使。
“把你关在监狱里的那位犯人交给我。
有人要赎买她。”
阿迪曼半点不耽搁,直说了他的要求。
卡帕沙“哦”了一声,这倒是真让他意外。
“没想到您还兼职了奴隶贩子这个神圣的职业。
好说,给钱吧,不贵,只需要三万金币。”
“三万金币?”
惊叫出声的阿迪曼委实被这贪财的年轻领主逼急眼了。
他不停提起手杖再重重杵进草坪。
翠绿的草坪不一会儿就被他扎得不成样子。
泥土翻上来,草根爬出地面。
他的话也说得非常气急败坏。
“你那把斧子才值一千多金币,泊莎?布雷德值三万金币?
有史以来从未有过一位被俘虏的贵族要用这么高的赎金赎回自由。
你这是比卖地更恶劣的开价!
卡帕沙,你要知道当初是我救了你和你的佣兵。”
“嗯,我知道。”
卡帕沙还是承认了,大大方方。
“很感谢您当时救了我,但这不代表我要给你这个面子便宜你背后的雇主。
我要便宜你,可不要便宜他们。”
话都说得冠冕堂皇。
“而且你既然来了,不管是代表知晓这件事的国王陛下还是代表泊莎?布雷德的父亲,
我只出这个价钱,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以往上加,不能往下减。”
卡帕沙突然凑近老家伙,鬼鬼祟祟地轻声说道:“对了。她的身材不错,我最近身体不适。
等我哪天好了,会试着用用看的。”
“你……你………”被卡帕沙的无耻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阿迪曼再次重重把手杖杵进地里。
卡帕沙瞧着他这模样绽颜一笑。
“阿迪曼大人,三万金币。
我急需用钱,请您告知侯爵大人或者国王陛下。
我那天不小心在泊莎小姐的马车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你知道是什么吗?
一把刻着布雷德家族徽章的长剑。
啧啧,那个徽章刻得是真丑。
整个布雷德家族流露在外的估计找不出比那还丑的徽章了。
但偏偏就是这把剑。
居然是布雷德家族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你……”
“不用你,它就是布雷德家族的传承长剑。
只属于每一位新任布雷德侯爵的传承长剑。
这个我比你清楚。
不管是给陛下用来扶持新任继承人还是用来给侯爵大人确立他想要的继承人。
这把长剑都大有用处。
三万金币,连人带剑卖给您。
您还可以加价卖给别人!”
卡帕沙的无耻程度委实让阿迪曼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教会培养出来的。
但想到他为贫民做的事情,想到最近展露新颜的齐扎镇。
阿迪曼还是在最后点了点头。
三万金币,就三万金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