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佑禅师嘱咐完这句话,便不再谈这个话题。
转而聊起了最近柳江地带的各种流言蜚语。
张意远将事实说给惠佑禅师,惠佑禅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笑得像个弥勒佛。
“师傅您笑什么?”张意远见他没怀疑他的身份,心情放松下来。
惠佑禅师再次狡黠一笑:“当年法竺也想收你为徒,不过你父亲还是将你送到了明心寺,拜我为师,可把法竺气死了。”
话题转移这么快么……
张意远没想到刚刚还在严肃的谈论什么神秘因果的惠佑禅师,会突然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他满脸黑线,一个记忆片段在脑中闪过。
原身法海十几岁的时候,长身体,每顿吃很多馒头,当时饱了,过不了两个时辰,又饿的前心贴后背。
惠佑禅师发现后,会故意在晚饭的时候,把他叫到方丈室来,说是伺候师傅茶水,实际上,是让他一同吃饭。
“高僧传流传广,徒儿又出自明心寺。三日后的千佛会,不知会不会给师傅带来麻烦。”
惠佑禅师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四无畏,该来的总会来。”
四无畏,说的是四种无所畏惧的功德。
随后,他又道:“今年的千佛会,我特意让人去请了法竺禅师、固坤禅师。
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事情是什么事情,得说清楚。”
……
三日后,九月初五,明心寺,千佛会。
千佛会是斋请来往僧众,是明心寺的传统。
一大清早,明心寺外,就聚集了不少民众。
张意远此时已是金山寺住持,不能再以明心寺和尚的身份接待来往众人。
他换上千佛衣,盘腿坐在供桌的左后方,旁若无人的做早课。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得道高僧,巳时前,供桌左右后方,已经坐满了僧人。
“恭请惠佑法师拈香主法。”
“叮!”
有人敲响了钵盂,发出一声悠长鸣音。
诸法师威仪具足、寺庙外的广大信众肃立合十,至诚迎请主法法师。
在法音缭绕的唱赞声中,惠佑法师拈香礼佛。大众依次上香,虔诚礼拜。
随后惠佑禅师讲述诸佛菩萨功德,向众人开示佛法。
张意远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认真的听着师傅讲经说法。
心中毫无波澜。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难得享受到如此心境。
越发觉得原身法海心境空灵,法力高深。
这样的程序走下来,就到了午时。随着惠佑禅师携众位得道高僧跪拜完毕,午时,开斋。
法海随着人流,走到桌前,拿起碗筷吃饭。
千佛会宴请僧众。设立这种法会的最初,是为了在难世救济更多的人,宣扬佛法。
走到现在,其原本的目的已经没那么明显了,更多的是为了宣扬佛法。
吃过午饭后,信众散去。
有想开光的,想添香油的,想挂长明灯的,都可以随意。
更多的人,聚集在法堂内外。
法堂是讲经辩的地方。每年的千佛会后,惠佑禅师都会请几位当代得到高僧,在法堂讲经辩法。
张意远走到法堂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明心寺的法堂扩建了。
目测原本大概六十几平米的法堂,如今扩建到三百平左右。
法堂正中是一排蒲团,下方可放上百个蒲团。
五年前原身回寺里参加千佛会的时候,法堂还没有扩建。
张意远被一个师弟请进门,在右侧第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
那师弟临走前,对他笑道:“这法堂,可专为今天修的。”
张意远想到师傅与法竺禅师的“老交情”,对他回以微笑。
待各地高僧陆续就坐后,下方已坐满了信众,后方和门口也站满了人。
前排正中,坐的是惠佑禅师,他两侧是各地得到高僧。
其中,有法竺禅师、固坤禅师。
法竺禅师今年一百三十多岁,体态微胖,他穿着一件金丝红色袈裟,两个脸袋圆圆的,红润有光泽。
固坤禅师年纪不详,他脸庞棱角分明,眼眸细长。见张意远看他,也转头看了一眼张意远。
张意远对他礼貌微笑,双手合十行礼。
固坤禅师犹豫了一下,点头,算是回礼。
“叮——”
悠长的敲击钵盂的声音。
室内安静下来,针落有声。
惠佑禅师咳嗽一声开始说话:“今天,我们说一说,一切皆有法。
如《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华严经》卷二十五载,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
有明心寺的师兄弟待惠佑禅师说完之后,先起身,讲解了一下一切皆有法的含义。
大概是说,一切社会现象,都是泡影,我们要这么看待这些现象。
坐下众信徒凝神静听。
惠佑禅师又说了一段佛语后,有小沙弥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金色的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待惠佑禅师将托盘中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张意远知道,事情正式开始了。
惠佑禅师举起手中两本《高僧传》,对众信徒道:“想必大家有人知道这高僧传。
这两本高僧传,一为住佛寺法竺禅师所写,一为峰云寺,固坤禅师所写。”
说到这里,惠佑禅师对两人报以点头微笑。
两人皆友好点头。
惠佑禅师继续道:“这两本高僧传,列举了当代著名高僧及他们的功德。
同样的,最后一章,警言,写的是贫僧的劣徒,如今的金山寺住持法海。”
说着话,他看向张意远。
信众们齐齐扭头,看着那位白色袈裟和尚。
张意远站起身,双手合十,对众人行礼。
“借着这两本高僧传,我们来谈谈,一切皆有法。法海,你来说说,柳江水患,你给镇江太守出谋划策的事。”惠佑禅师道。
张意远站立挺身,应了一声是,便将当日如何给丁承恩出谋划策一事,据实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