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远见赵秀才喝了一杯水,又给他续上一杯。
说了半柱香的时间,事情经过都很正常。
赵秀才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水杯放下,又拿起水杯又放下……
终于忍不住道:“大师,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
张意远心想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赵秀才攥着拳头,低着头,好像自己的媳妇被人强抢了一样,羞愤得脸色涨红,最终道:“那马真人……是个妖怪,我亲眼见他的脖子伸出五尺长来……
是真的!
他脖子上还有颗长毛的黑痦子,我绝对不会看错!”
五尺……那就是一米半多……
张意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露出标准的姨母笑:“公子当时还有心注意脖颈长度、有无黑痣,钦佩钦佩!”
赵秀才只觉得大师非寻常人,居然没有怀疑他,他感激的看着张意远。
如果这事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一定觉得自己是疯子。
赵秀才去找里正,里正不但不信他,还请了郎中给他看病。
后来事情宣扬开来,那马真人当众表演了一个障眼法,一招打破了众人对他的猜疑,反而对他更加信任,认为此人是世外高人。
赵秀才垂头丧气,消沉道:“我见他表演法术,开始也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后来……他居然提出要收我为徒,每日到私塾与我说话,我便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我装聋作哑,只当自己确实是眼花了,想着也许能逃过一命。
怎奈,那日当真看见他脖颈深处,有一颗黑痦子。”
看着赵秀才的表情,张意远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事。
好像不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对于他来说,马真人只要是害人的妖,那就是脚气膏,虽然鸡肋,但那也是极好的。
“他来之后,可有人命官司?”
赵秀才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人命,但是……”
他脸色微红,犹豫着,道:“有女子病重。现在想想,很有可能与他有关。村里的女子们……为他争风吃醋。出嫁的,未出嫁的,时而打做一团。
有爷们愤愤不平,但是马真人能够对给村子里看风水,指点前路,各家各户,只要火把没烧到自己头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意远站起身,笑道:“先生带贫僧看看就知道了。”
赵秀才站起身,颇为感激。
……
河口村在镇江府外,是个偏僻山村。
张意远与赵秀才到达河口村的时候,天色已接近傍晚。
赵秀才有些不好意思,大老远把著名的法海大师请来,却未准备饭菜。
他独身一人,即便是想招待大师,也有些为难。左右一看,心里不禁疑惑。
这会了,村子里一点炊烟都没有。
张意远已然注意到这些,他默念法咒开启天眼,直奔村子北侧而去。
赵秀才小跑追着张意远,边跑边道:“大师要去哪里?平时这会,那马真人会去私塾。
私塾在西边。”
张意远行走如风:“北侧有事。”
赵秀才虽然心有疑惑,但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来到一处小院门前,张意远停下脚步。
小院大门敞开,院子里外,都是人。
有小孩子坐在土泥院墙上,聚精会神看着院子里,还有小孩扒在墙头,朝院子里面伸头探脑。
赵秀才累得气喘吁吁,他已经跑不动了。他艰难迈动脚步,扶着墙插着腰,弯下身休息。
他拉住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小童,气喘道:“陈叔家里,出了什么事?”
“玲子姐姐病了,马真人给瞧病呢。”
此时,泥土小院里,有一个黄袍道士,他正晃悠着拂尘,在院子里转转悠悠。
除了小孩子,其他村民都围拢在院子里,将不大的小院,挤得快爆了。
大家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噤若寒蝉。
张意远站在院门口,透过重重人体,看着那位马真人……像看着新买的变形金刚,眼神中,透着欣赏。
这家伙,是一名牌脚气膏,不是杂牌军。
院子里的马真人,原形是一只蜈蚣精,从天眼下看,他腹中冒着黑光,至少是妖丹期以上的大妖怪。
对付妖丹期以上的妖怪,原身法海一直用钵盂。张意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识趣地沿袭了这个习惯。
对于妖物来说,黑白交替之时,就是最美好的时候。
他正站在院子里头,悠悠的扬起头,享受般的吸食着病床上女子的元气。
只不过此情此景,看在众人眼里,是一个道士在横扫佛尘,替女子祛除病疾。
马真人自问自答,好像在与人说话。
“你痴缠于她,让她病入膏肓,快快退却!不然贫道我不客气了!”
随后,他的声音一变,刹然变成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大师饶命,只让我与她多说几句话……”
“人妖殊途,再不听劝,我就要收了你。”
众人露出惊恐之色,有妇人左右寻找自己家那倒霉孩子,生怕孩子丢了。
马真人在院子里左摇右摆,周围围拢的人,被唬的涌出了院子。
张意远随意招招手,脚下慢慢弥漫出一阵白色水气。
那团气越聚越多,渐渐将张意远托举到半空当中。
院子里外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院子里的马真人。
有个别小童看到张意远飞到天空中,惊讶的长大嘴巴,露出一排漏风的小牙,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除了小孩,没人看见他……
“咳!”张意远咳嗽一声。
还是没人看见他……
这也不怪他,他是个内敛害羞的人,什么时候张扬过?没经验。
张意远从怀里掏出金色钵盂,对准马真人。
此时在众人眼里,马真人在手舞足蹈的驱妖邪,他正拿着拂尘,在当空一摆。而在张意远眼里,那蜈蚣精正在闭着眼睛,撇拉着自己两排脚丫子,享受年轻女子的元气。
“收!”
“收!”
马真人和张意远同时说了一声收。
不同的是,马真人变成一道黑烟,被吸进金色钵盂里。
此时此刻……大家才看见了头顶上空的白色袈裟和尚。
“哎?”
“道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