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咛!“
龙司驻地,彩衣的女子幽幽的醒了过来,阮素娥欣喜的说道:“郡……小姐,你终于醒了,真是急死我了!”
泪珠已在眼框里打转儿,似泣未泣。
脸色煞白,似还有些恍惚,彩衣的女子娇弱的道:“我,我这是在那里?素,素娥……是你救我了吗?龙,好大的一条龙,南离魔国的魔头……”
她虽如此说着,可是眼睛却瞅着一旁站定的李沐,眼神儿仍有些迷离。
想挣扎着坐起来,可终是不能,她流了太多的血,能苏醒过来已是万幸,更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李沐。
“静养一些时日便无大碍了!”李沐在一旁疲惫的叮嘱道。
这已是三日之后,三日里龙司掘地三尺终也没见着魔宗的身影,可好在救下了“贵人家的小姐”,也算是有所收获。
见着了“贵女”再无大碍,李沐牵驴而行出了龙司驻地,王云宁已等在门外的道旁。
“这几日有劳少侠,想来我们仍有见面之期?”
王云宁拱手。
两人虽是初识,一个在朝堂,一个名不见经传,可也算是共历过生死,自有一番别样的情愫。
“大人那里的话,江湖虽大,当有再见之期,今日一别正是为了再见之时,大人保重!”
“……”
李沐单人独骑,又一次上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他这一次已有了目标,那便是要去寻那古图上标注的“丹阁药”。
大道独行,已在天启境内。
天启国占了中原宝地,为天下气运所钟,内里驰道河流纵横,高山平原相间,又有几大湖泊若明珠一般镶嵌其中。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是人间一等一的上国,周围小国皆为附庸。
天启帝君姬政在位数十年,一直励精图治,与民休息,又厉兵秣马,广揽贤才,货通四海,使天启国昌隆有度,笑傲四方。
百姓都以是天启国臣民为荣。
这一日。
李沐骑着白驴走在官道之上,心里回想着在元宝镇时的所见所遇,不紧不慢,任白驴缓缓而行。
他心里已然知晓,世间万事,只有行到尽时才见真章,不可急于一时,又加之这些时日李沐练“蛟龙劲”有所小成,已练到第五个势子。
心中混沌空灵,似新芽将萌未萌。
蛟龙劲一十八个势子,每二个势子为一个小节,暗暗的对应修行中的九大阶段。
李沐先前只是洞府境初期的武道修为,此时蛟龙劲第五个势子小成,便觉得根基又深厚了几分。
蛟龙劲十八个势子,每练二万遍为一小成,五万遍为大成,若能每一个势子都习练十万遍,不需其它功法,则肉身成圣,神通自成。
李沐先前之时只图一个快字,也都只是堪堪小成,此时闭着眼睛骑坐在白驴背上,却是暗暗的摆出蛟龙劲的势子。
官道之上车马往来不绝,见着了李沐都以为是个怪人。
只见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骑着头白驴,白驴背上又插了个破布幌子,一把木剑歪歪斜斜的缚于后背,任白驴逍遥前行,浑不在意。
“李沐!”
闭着眼睛的李沐只听到耳边一声惊呼,微微睁眼,却见一人骑着头骏马自后方闪电般而来。
马是好马,人却是个鸟歪货。
正是盗帮的公子盗晏。
只见这厮一袭青衫立于骏马之上,青葱少年形容翩翩,臭皮囊倒也有几分好看;长刀斜跨,马上拴着一个包袱,两个酒囊。
年少轻裘骑怒马,刀酒江湖问天涯。
刚见着李沐便解下酒囊扔了过来道:“李兄,你怎么走的也忒急,让我一通好找,不是你这头白驴太过显眼,还真是不好寻你。
朋友秘藏的美酒,呵呵,我顺了两囊过来,你倒是尝尝滋味如何?”
李沐一脑门子黑线,心道:“盗晏啊,元宝镇一别可是你不敢去龙司驻地,这又追上来做什么?古图我可已给了你?”
便道:“盗晏,我是孤狼独行,你还是早早离开为妙,免得我哪天不查,存着的毒药一不小心喂到你的嘴里,那可就不妙啦!
再者说,我骑驴,你骑马,咱们坐骑不同不相为谋!“
在元宝镇时,两人曾谈论过古图之事,盗晏倒也没有隐瞒,都如实的道来,他已知李沐要寻那“丹阁药”,便道:
“什么驴马,都是坐骑而已,你要寻那丹阁,可不是要我做向导吗?我曾依着地图的标示特别的寻找过,可是苦无踪迹,倒是不远处有个药谷,不知道有没有牵连?”
“……”
又笑道:“李兄啊,你尽爱开玩笑,说是三日丧命给了我一日的药量,原来却是唬我,没得让我担心了好几天。
你这人啊,面冷心热,虽然杀人之时也不手软,手起剑落,干脆的很,可是道底是个好人!”
好人卡易发,好人却难做。
李沐暗笑,心道:“稚童才以好坏论人,这世间又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好人做恶,坏人行善,都是常有的事!”
便笑道:“盗晏,你想跟着便就跟着,我可不管饭!”
李沐现在颇有些“财大气粗”,他先是得了盗晏的千余两,又得了赏银,正是腰缠万贯之时,那里可能会在乎一顿吃食?
“看你能耐得住几天?”李沐微微一笑,这几天他已想通了些事情,总觉得盗晏此人,怕是有些奇怪。
却说两人一路山水,越大山历小河,穿城过镇,好风光无限,盗晏这厮居然怡然自得,玩的不亦乐乎。
既使李沐行如龟速,又走走停停,时而沿途治病救人,时而夜居山梁,一个势子一摆便是半天,他也不在意。
只是抱着他的刀,偶尔发怔,偶尔捉刀起舞,更是充当了猎人厨子。
这一路两人虽也遇到了几个强梁,都以反杀结尾。盗晏倒是破了瓜了,杀人时两股战战,双眼血红,让李沐一顿鄙视。
某一次,那拦路的强梁已被他砍为三截,肚肠淋漓,鲜血遍地,盗晏犹自提着大刀欲要再砍,被李沐一剑拦住道:“可别砍了,再砍就成了饺子馅了!”
这一日黄昏,两人出了大城又走在山道之上,却是已入了蜀地。
蜀地群山万里,巍峨大气,观之令人心旷神怡,心怀大畅,无数好风景尽收眼底。
李沐久居西凉,这些时日以来都在西凉大夏,多在戈壁荒漠,虽都是美景,可两者迥异,不自觉的便心中开阔,不禁叹道:
“蜀地素来多剑侠,我已向往久矣,想那蜀山剑侠,也不知道谱写了多少爱恨情仇,家国天下?”
盗晏却道:“李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蜀地虽然剑侠多如狗,可山路婉转,也是强梁遍地,没准我们今日就能遇见一窝!”
话音才落,便听着一声悲呼,两人对望了一眼,楚逍遥更是掌嘴道:“就你嘴碎,可不是被说着了”
两人都敲了敲驴屁股,加快了速度。
却是楚逍遥这厮觉着骏马虽英武,却没有骑驴有侠气儿,也便换马为驴,只是他坐下的灰驴,看着就比李沐的白驴小了一圈。
“兀那厮,放过那小娘子!“盗晏一声高喝,当先一步就窜了出去,这厮这些日子倒是有些放飞自我,入眼的却是两个黑面黑须的大汉,正在戏耍一个老者和一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也就十一二岁,生得柔弱妩媚,双手抱膝委顿在地上,大汉一棒子便把老者打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有如死狗。
那小娘子惊慌道:“好汉饶命,我有银子,都给你吧?求你饶了我家爹爹,他可是快要死了?“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掉,楚楚可怜。
其中一个大汉道:“劫道劫道,你的银子不就是我的银子?今儿个心情好,不仅劫财,还想劫个色!“
另一个大汉道:“好哥哥,盗亦有道,我看拿了银子走人就好,这小娘子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可是身上肉没有二两,想来也没什么嚼头,还是放他一马吧?
再则说,这里离铸剑山庄本就不远,怕不是会出什差池事端?“
“呸!”那先前的大汉啐了一口,道:“铸剑山庄与我何干?不是老子剑法未成,力有未逮,早就想找他们的麻烦。
我看这小娘子却像是药谷之人,药谷里可都是大美人,虽说现在单薄,可是养上两年,也刚好暖被窝!“
两人正自说着,却听到一声高喝:“兀那厮,放开……”一人一驴有如龙腾于野,楚逍遥一怒之下就从灰驴之上跳了出去,借着向前的冲劲,长刀拖出,有如刀拽着人,还在空中之时长刀由直变斜,就向着两人头上砍去。
也不知道盗晏学的是什么刀法,却刚猛如斯。
虽说盗晏刚刚破瓜,可学的却是真传,他这一门刀法正是他的先辈得自“大墓”,走的便是狂放刚猛的路子。
后面慢悠悠而来的李沐见着空中姿态甚美的盗晏,也不禁喝了声彩。
咚~噗!
两个强梁还没反应过来,甚至于还未来得及出剑,便被含怒出手的楚逍遥,只一刀,一个斩掉了头颅,一个从上半身斜劈而下,成了两片臭肉。
血水如涌泉,哗啦啦彪射入空,人头如西瓜般掉落入道边的荒草之中。
盗晏赶忙一个滚地葫芦躲了老远,怕是被血水侵染,站定后道:“两个呆瓜,不够砍,就这身手还要做强梁?明显的就是送人头,呸!”
那抱膝而坐哭泣着的小娘子已睁大了双眼,只觉得本就昏黄的光里,突然就眼前一黑。似有一只大鸟从头顶掠过,速度甚急,只一眨眼,便见着一个无头的尸体和两片人肉倒在她的眼前。
啊!
惊呼一声。
赶忙的捂住了眼睛,泪水却顺着手指缝儿不住的往下掉,说道:“少侠饶命,我有银子……”
李沐摇了摇头,盗晏这厮本可一刀一个两个血窟窿就完成的事情,非要搞的如此血腥污秽。
场面虽然壮观,可是也太腌臜了一点。
看了看小娘子便道:“刚才那厮说了,我们是好人,小娘子不必惊慌,贼人已死,没人再会害你!“
说着话已从白驴背上跳了下来,扶起了老者道:“还好还好,只是皮外伤,倒没有伤了筋骨!“
两人,一杀人一救人,配合默契。
这时那小娘子才张了张手指,又转了个头,从手指缝里看了看两人道:“你们不要银子?也不杀我?天下间那有这么好的事?“
盗晏笑了笑,挑了挑嘴角道:“我们行侠仗义,专做好事,从不收人钱财,那里有恶人那里便有我们……“
李沐放下老者,心道:“你滚蛋吧,越来越奔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