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捷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部表情有些多余，暗骂一声自己的不够清醒，同时转过头，让自己那张露出自认为较为温柔的笑脸消退下去，这样才是正常的他。

之前就已经提及很多次了，刘思捷走路时的脸已经是一张教科书级别的扑克脸了，而且是再三警告，屡教不改的那种。至于再三警告他的人，自然是俞帟霜和刘思媃。至于原因，其实就是妹妹对于自己哥哥的人际交往的担心了。虽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刘思媃也知道刘思捷这个别扭的样子已经基本矫正不回来了，可至少还是想让刘思捷在最低限度的交流方面也不要有太大的障碍，结果很明显，也没什么成效。

咱们言归正传，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好之后，刘思捷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这张表情对于一个自己最亲近的人而言，可能有些不太适合，但刘思捷很清楚，这也能让俞帟霜心里安心一些，“没事的，虽然遇到徐无齐之后确实是遇到了不少不好的事情，而且他还住院过一次，但不是所有坏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才不觉得我有这么坏的运气呢。”

“嗯。”俞帟霜听了刘思捷的话，面部的曲线似乎也柔和了一点，显然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察觉到这点的刘思捷也心知肚明，趁着俞帟霜的状态稍微好点的时候，刘思捷马上趁热打铁似的街上一句：“虽然这次的事情确实很大，不过我相信我们这边的警察能顺利侦破这个案件的。”

“嗯。”俞帟霜再次点点头，这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刘思捷本来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耳边的脚步声已经消失，这一瞬间，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动物，脚下一运，让自己的身体瞬间转动180度，当他看到俞帟霜的一瞬间，他才松下悬着的一口气。

可当他仔细看清俞帟霜的状态时，他又有些疑惑。此时，俞帟霜似乎已经呆住了，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水泥路面。但也不是失神的样子，刘思捷很明显地看到俞帟霜的正用力抿着嘴，眼中满是彷徨。刘思捷虽然是个头脑比较聪明的人，而且很喜欢推理一类的东西，可是对于俞帟霜的心，他却不能完全猜透。

可是，有一点他一直都很清楚：俞帟霜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的安全。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角度，刘思捷知道这点事不会变的，于是，他下意识地呼唤俞帟霜一声：“俞帟霜……”听到刘思捷交自己的名字，俞帟霜也顺势抬起了头，这也证明她刚才并没有在发呆。她用充满了疑惑和尚未散去哀色的眼眸迎上了刘思捷的平淡视线。

见对方看着自己，刘思捷马上接着道：“虽然做过很多次保证了，但我是不会嫌烦的，所以，这次我也保证，我不会出事的。”说罢，他马上疾走两步，来到俞帟霜的身边，果断地牵起俞帟霜的素手，将她轻轻拉着往前走的同时，不忘补上最后的一句：“我很少直接叫别人的名字的。”

……

与此同时，前来调查的警员们也已经回到了局里，其中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跟队里的人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打开了警局天台的大门。开门后，他随意地扫视一圈，马上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他多看了两眼，似乎是为了确认这家伙就是约自己出来的人后，才迈着随意地步子，顺手关上天台的门，“怎么有事就在天台说，你是想暗示我点什么吗？”

闻言，那个正在天台上吹风的人也转过身来，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脸回应道：“干什么呀，我真的是好人啊。”这人转过身来的时候才看出来，这个人就是方晨浩。既然他约出了这个负责调查师大杀人案的其中一人，他的意图也早已清晰明了，“情况怎么样？”

“什么情况怎么样，你问得这么宽泛，要我怎么回答你啊？”这个人显然比方晨浩看着靠谱一点，要是被这么问的人是徐无齐或者方晨浩中的一人，而且这个人跟他们又足够熟悉的话，鬼知道他们能说什么情况好不好来。

应对方的要求，方晨浩低了低头，算是给自己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时间，接着重新问了一遍：“师大那个案子，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有啊，要听听看吗，你应该会很头疼的。”

“你们负责的案子，我头疼什么，说说看。”方晨浩下巴一扬，颇有痞气地让对方赶紧说点什么。

既然方晨浩都这么要求了，那这个人就不客气了，马上顺畅地说到：“先从这个学生的死状说起吧，他被切成了块丢进涂过特殊材料的袋子里，不用说你都知道是分尸。但是我们的法医在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个学生的身体里少了一根骨头，所以我们还花了点时间来找那根消失的骨头。我们一开始当然是没抱着能找到的心态去找的，毕竟师大这么大一块地摆在那，结果还真找到了。”

“你说的那个发现，就在那根骨头上？”方晨浩顺口问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用说都知道，对方接下里要讲的肯定是重中之重。

果然，对方先点头示意方晨浩猜对了，才回答道：“没错，我们找到那根骨头之后，发现上面被人刻了一副图，就是钟摆的标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虽是默不作声，可对方已经从方晨浩的表情上看到了太多东西。几秒后，他拍拍方晨浩的肩膀，一句话也不说地先行离去。

在这个人将天台的门重新关闭的一瞬间，方晨浩的嘴角忽然弯起一个弧度，这不自觉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一眼便能看出来的，就是苦涩与无奈。

方晨浩呆望着天台的大门，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无力，自从徐无齐走了之后，他们对刘思捷的安全措施其实是已经布置得比较到位了，要是再专业一点，估计都能赶上一些大人物出场时的安保力度了。可他不是，但也已经足够了。

可是，钟摆的人做出的事情，仿佛是在嘲笑他们一般，仿佛是在对他说：就算你给刘思捷做再多的保护措施，他也难逃一死。

对于方晨浩个人来说，刘思捷的存在其实并没有这么强烈的实感，说白了，这个人其实就是兄弟的朋友，要是方晨浩不愿意管他的话，这个人就像空气一样在他心里没有四号的存在感，就算他死了，方晨浩可能也不会太过伤心，但他有着不一样，不一般的身份，他是警察。

在这个地方站了不知多久，方晨浩才迈出自己的下一步。

……

今天下午的时间缓慢得出奇，如同腐败尸体上的咀虫享用自己的营养。但经过这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今天早上的事情早就已经被发酵成什么样了。单说网络上的响应这块，虽然没有别人的八卦热搜，但起码顶着一个“新”的字样，也算是一个被网友热议的话题了。关于这件事的话题也早已轻松破万。

其次，就是新闻播报的方面，不止是下午，其实上午就已经有记着来过学校了，也有少量的学生看到并且被采访了一番。下午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地方电视台的人以外，也有不少吃瓜群众凑过来。托了这件事的“福”，今天的师大格外热闹。

放学之后，刘思捷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教室，一如既往地走在自己回家路上。可今天的状态不同往昔，他看着每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那暗藏锐利的眼神显然是在表达着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在警惕每个人。

但保持这样的高强度警戒状态不是人人都行的，特别是刘思捷，本来就是个整天神经绷紧得人，精力不容浪费，这么搞简直是给自己折寿。

好在，有人给了他一个放松下来的机会，还没走出校门，刘思捷远远地就看见方晨浩正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靠着自己的车抽烟。既然他在这里停下车，那多半就是在等自己了。刘思捷继续关注自己周边的情况，同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向方晨浩的方向走去。

很快，刘思捷穿过一条马路，隔着老远的距离跟方晨浩开始喊话，“你来这儿干嘛？”

“带你吃顿好的。”

“不行，我妹还在家里等着呢、”刘思捷断然拒绝，今天他可没想到方晨浩会突然找自己吃饭，而且真的是一点预兆都没有，连一条信息都没有事先发给自己，鬼知道这人要照过来。

“我靠，你这个妹控真的有点过分了啊，小心我给你妹发征婚广告啊。”方晨浩半开玩笑地答道，但他已经注意到刘思捷今天有些紧张兮兮的，“你这么紧张干嘛？”

“你难道没想到吗？”刘思捷答道，接着朝着后座的方向迈几步，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见刘思捷这动作如此流畅，方晨浩也懂刘思捷的意思，便把烟掐了回到车里，“去哪？”

“我家。”

“好嘞。”方晨浩系上安全带，马上发动了车子往目的地驶去。

没等方晨浩开口说点什么，刘思捷先问了：“你们那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个之后再提，你之前说想到什么了？”方晨浩反手给了刘思捷一个问题。

刘思捷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跟钟摆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理由呢？”

“首先是那个包，我下午稍微查了一下，那个袋子上的问题很大，显然是用了一种特殊材料涂在里面的，因为如果这个袋子本身不会渗透，那么在掉下来之后也不至于会喷出东西来。而如果真是涂料的话，就算其余部分可以预备好，但拉链呢？绝对是要在行凶之后再处理的，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你不觉得太过强大了吗，不经不怕监控、路过的学生，还有心情给自己的杰作做添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