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会把笑语给他吗?”杜文杰问。
“当然不会,她不但不会给孩子带来幸福,看上去甚至连起码的生活都不能保证,又是这样的品行,笑语怎么可以跟她生活。”龚占海若有所思的说。
“需要帮忙吗?”杜文杰问。
“谢谢!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你母亲退休之后还好吧!”龚占海猜不透文杰问话里面的内涵,但他早听说干他们这行的对付“刁民”都有自己的手段,可这件事情他不想让外人插手,毕竟是笑语的母亲,所以客气之后,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今天的主题。
“她很好,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放着您,亲近的人里面,只有我不知道。”文杰看着占海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从您的画里我感觉到您似乎深深的爱着我母亲,但艺术和行为都表现的如此含蓄,这种意境的确很美,但走出艺术回到现实似乎也很残酷,你们这代人,爱的方式很特别。”
“我们都是被时代绑架的人,每个人都会有时代的烙印,但个体的差异也很大,有些时候看上去是选择,其实已经别无选择。”龚占海说。
“现在可以自我选择吗?”文杰笑着问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问题的问题。
但龚占海淡淡的微笑一下没有说话,这让文杰心里闪过一丝忧虑式的疑问:“冒昧的问一句,您一直未成家是因为我母亲吗?”
“不全是,有我性格的因素,也有客观条件的因素。”龚占海简洁的回答。
文杰已经意识到,想推心置腹和龚占海聊聊已经没有可能,因为对方对自己缺乏兴趣,所以不如直奔主题,便直接问:“您想见见我母亲吗?”
“很想啊!做梦都想,但……”龚占海的一个但是的转折,把杜文杰带入了雾中。
“我母亲很想见您。”文杰的语气里带着期待。
龚占海没有回应杜文杰看自己的眼睛,他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傍晚并不清晰的遥远苍穹说:“我需要点时间。”声音轻得文杰勉强可以听见。
杜文杰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想说没有听清,让对方再说一遍。但他没有说,只是轻声的问了一句:“您这么多年的执着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结局龚占海早有准备的,他来之前对一些对方的疑问早有考虑,也觉得理解的人无需多言,不解的人,多说无益。所以,文杰的问话,他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依然用微笑方式回应。
而杜文杰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不仅仅是困惑,还有点诧异。其他的事情不理解还可以请教,感情的事情的确不能多问,这个常识他早已经掌握,所以他没有说什么,装作很智慧的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礼节上的应酬,之后不欢而散。
有些事情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之前,最好不要冒然行动,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拖”。谁能说清,这个“拖”字里面蕴含着多少人生哲理啊!回到家里,老婆和两个妈妈都在客厅,表面上看一起聊天看电视,其实大家都清楚,就是在等他,想早点知道龚占海的情况,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交代,早已习惯应用的“拖”就派上了用场。
“回来了,你们没谈多久呀,龚老师还好吧!”一进大厅顾久梅就殷勤的走过来,边给他没必要的拿拖鞋,边热情的搀扶老公到沙发上坐下。与其说是让老公开心,不如说是讨好婆婆,因为大家都清楚最想知道这个结果的人是范微。可是拍马同样是需要运气的,毫无疑问,今天顾久梅的运气不佳。
“龚老师临时有事,放我鸽子了!”文杰说。
“少扯,咱两正通电话你说他来了才挂的,现在你居然骗我们开心说没来,你也不想想本姑娘是干什么的。”有时候溜须过头就会让人觉得讨厌,但顾久梅目前还陶醉在自己的智慧之中。
“看错人了,后来他电话说有急事过不来了,好像是孩子病了,突然去了医院,向我道歉了,让我等他电话,过两天约我。”文杰说着并不高明的谎言。
此时,每个人心里感觉是一样的,但失望的程度却可能不同。妻子说了句不满的话,二妈毫不掩饰的摇头表示失望,范微十分平淡,似乎什么都没发生,静静地边看电视边听大家说话。但谁都清楚她的内心,可谁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慰,所以,大家就都找个借口分别躲回自己的房间。最后,范微一个人面无表情的上楼回自己的卧室。
拉开卧室的窗帘,看着外面繁华的都市夜景,她开始讨厌这繁华,似乎觉得繁华带走了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更怀念那个简单原始的乡村,那个纯净而愚蒙的年代。同时,她也感到文杰在说谎,自己养大的儿子,说谎时的整体感觉她太熟悉了,今晚看到的分明就是那种感觉。
与此同时,夏桂兰来到文杰和顾久梅的房间三个人正在悄悄的交谈。
“文杰,你说谎了,我们都感觉到了,但没有人想揭穿你!”夏桂兰看着文杰说:“其实,我们都想知道答案。”
“是的二妈,他拒绝了见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说。”
“拒绝见面,为什么?”还没等夏桂兰开口,顾久梅表示出了不可思议。
“我也想不清楚,说是暂时不见面,但我感觉他就是不想见面,也许我感觉错了。”
“你没有问他为什么?”律师的敏捷总是走在夏桂兰的前面。“他不想说,问下去没有意义。”文杰说。
“起码可以进一步探察他的真实想法。”顾久梅一直快嘴。
“你这律师的思维适合法律,应用在情感方面有时候会产生负面效果的。”文杰觉得话不投机。
“能分析出他不想见面的原因吗?”终于轮到夏桂兰说话了。
“你们这代人的情感对我而言就像天书,读不懂。”
“我们这代人不都这样,他们也是特例,能理解的人,必须是懂得包容的人。”
“我们可以找找原因,逐一排除,剩下的也许就是真正的原因。”顾久梅又忍不住说话了。
“你先说吧。”文杰不情愿的说。
“一是怨恨,这么多年的单相思由爱生恨。二是改变,曾经妈妈在他看来高高在上,今天他已经很有成就,对退休的妈妈不屑一顾了。三是玩时尚,相见不如怀念。四是心理有问题,仔细分析他过去和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有悖常理。五是难言的苦衷,也许他有什么不想说的苦楚。”顾久梅不愧是律师,无须准备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
“算了,我们不应该亵渎他们的感情,更不要怀疑龚老师的人格,他能做到的,我们都做不到,不是吗?休息吧,我负责和她说。”夏桂兰对律师思维表示出没有兴趣,对两个孩子轻声说句晚安便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