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玉离开白慕潜的庄院后,见身后身后无人跟来,便想快马急催,一路不停的向剑门关赶去。
可雪影奔出不到十里,便四蹄发软,提不起力,速度就慢了下来。周如玉发现马匹有异,便把缰绳一拉,让马立住,跳下鞍来。不料雪影一声长嘶,屁股后面便稀稀淋淋地拉了出来。
周如玉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寻思:“难道是我赶路太急,伤了雪影的长力?”随即又想起:“雪影乃是产自大宛国的宝马名驹,怎么会轻易伤了力?况且昨晚休息了一夜。”
他又回想起离开白庄时,爱菊给他牵马的神情,心头恍然大悟:“白慕潜早上显然在试探我,我虽然蒙混过关,却还是担心昨晚我在窗外窃听,怕我坏了他们的事,便吩咐爱菊在雪影的草料中下了药,使其拉肚子,我就不能及时赶到剑门关……”
周如玉摇了摇头,心中感叹江湖人心险恶。又见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心中虽担忧义兄的安危,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得盼他能逢凶化吉。
…………
朱尚南行了一路,虽然感觉周遭不对劲,却没发生什么意外。离剑门关还有半日路程,一路荆棘丛生,处处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通往前方,他要把身上的东西带回去,便没有退路。
山风呼呼作响,冬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没有暖意。马廋路远,寂寞的旅途上他也想象过待到春暖花开时,天南风光绮丽,义父亲自列队欢迎他功成归来,为他斟上最甘醇的美酒……但他更明白要先走好脚下的路。
报答义父是他跋山涉水,不畏艰险的精神支柱。
离剑门关越来越近,朱尚南只觉得周遭静的出奇,树丛里没有动物行动的响声,天空也没有一只飞鸟飞过。
距剑门关越近,大地越安静,却有一股肃杀之气越发汹涌。
来到剑门关之前,朱尚南只见此处峰峦如剑,两旁的悬崖峭壁,深不见底。此处极尽天险,李太白有诗云:“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抬眼望去,古关城楼,三重飞檐。关门正中镶嵌着“剑阁”二字,上筑堞垛,可供瞭望射箭。二层关楼,宏敞通达,居中悬挂的木匾上刻着“天下雄关”。顶层楼阁中空,四面窗棂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当中悬了一块“雄关天堑”的匾额。
因为是清平盛世,这剑门关平日里只有几名官兵把守。如今却并无官兵,一路上也少行人。
朱尚南立马想起今天正值除夕,官兵休假,民众在家与家人团聚,而自己大年三十却流落在外,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又别是一番滋味。
朱尚南牵着瘦马向剑门关走着,远远看见从关内的峡谷中走出两人,那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人,一身相士打扮,三绺长须,直至胸前,衣袖飘飘,随风而动,有一种飘然隽逸的出尘之感。手持一个布幌,上书“口判吉凶,掌断生死”。身后跟着的那人身量未足,梳着两个发髻,似是一个道童。
朱尚南走到关前不远处,那两人迎面走来,双方正要相交而过时,那相士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壮士留步。”
朱尚南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先生有何贵干?”
“壮士能听我一言么?”
“先生请讲。”
“我看壮士面透红光,此乃血光之灾之象。嘴唇乌青,不日将有性命之虞。”
朱尚南听了一怔,那人又继续说道:“壮士浓眉方口,虎目大耳,本是生在富贵人家,长在王侯世家。体格精壮,身上本领必定不俗。”
朱尚南越听越奇,听他对自己身世说的丝毫不差,想是遇到了江湖奇人异士,当下不敢小觑,拱手行了一礼,道:“先生又何以说晚辈有血光之灾,并有性命之虞?”
那相士捋了一下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壮士虽出身显贵,却万不该来这川陕之地,此方于壮士不利。来便罢了,身上却不该携着价值连城的货资,此乃招灾之源。”
朱尚南听了这话心头一颤,心里寻思道:“我身上带的东西,说是价值连城确实不为过,只是他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难道这东西已经为我招上祸患?”
正惊疑间,又听得那相士说道:“要消灾免祸也不是不能,且看这里。”说着伸出右手,将拳头向上握着。朱尚南便不禁俯过身子,待要看那人手中握的是何物。
那相士将握着的拳头放近朱尚南胸前,然后慢慢摊开手掌。当看到相士的手心时,朱尚南心头一阵迷茫——那人的手中空无一物。
朱尚南一时摸不着头脑。突然之间,那人手腕一翻,以迅捷无比的手法一掌击在朱尚南心口。朱尚南正在出神,见此变故还不及细想,身子已空中,随即怦然落地,心口一阵剧疼,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人一掌将朱尚南打出一丈有余。他挣扎着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冷说道:“穿心寸掌,阁下是唐门名宿白慕潜白前辈吧?”
朱尚南看出打伤自己的这一掌,发掌处距自己的胸口不过三寸,出掌极快,威力奇大,这正是穿心寸掌里的路数。因使这路伤敌时,落掌处不离对手胸腹,又防不胜防,是以江湖上素有“穿心寸掌,掌掌穿心”的说法。
江湖上鲜有人会这掌法,其中又以唐门名宿白慕潜最为精熟。朱尚南见了那人偷袭自己出的这一掌,出掌方位鬼神莫测,掌力雄壮浑厚,当是白慕潜无疑。是以一口道出那人来历。
那人当即答道:“朱壮士好眼光,不错,老朽正是唐门白慕潜。”
朱尚南听见白慕潜道出他的姓氏,便知对方已知他根底,显是有备而来。又觉内息凝滞,心口奇痛,方才那一掌已伤及其脏腑。
朱尚南站定后,说道:“白前辈何以无故赐晚辈一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你交出身上东西,白某人或可求门主放你一条生路”白慕潜说道。
“不知前辈说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白慕潜干笑了一声,“自然是你从关中得来的那幅画。”
朱尚南听了这话,知道瞒也瞒不过。便道:“晚辈若是不交出来呢?”
白慕潜听了脸色一沉,缓缓说道:“朱壮士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白某人虽有心不多害人性命,但门主不得到画又怎能容你脱身?劝你不要为此白白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