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牛盛已坐了下,他不但没把自己当外人,还为自己斟满了一碗酒。
殇沫的神情已显凝重,他耷拉脸,眸光无了半分神采。
待他也坐下时,顾遥峰已贴了上来,在桌下用手捣了捣他,连连斜瞥了几下。
“让暖雨哥哥回来吧,应萧索并不是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殇沫几乎是在捏着嗓子说话的,其声小到如苍蝇嗡嗡一般,“快去...快去...”
他的这一举动,也被牛盛看在眼里,只见牛盛那熘圆熘圆的眼珠子一转,在低头的那一刻,说道:“啊,门主兄弟,我叔叔呢的确已经将‘绣芙蓉’完全修好了,不过呢,你若是想让你身旁的这个仁兄前去确定一下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牛盛一语既出,殇沫也只能连连干笑,随后,狰狞了一下嘴角,道:“牛盛兄弟,你是知道的,‘绣芙蓉’呢是我们故府极为重要的一个营生,我们对‘绣芙蓉’重视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还望牛兄谅解...谅解...”
殇沫在说话期间,已连连推着顾遥峰站了起来,顾遥峰也装傻充愣地朝着牛盛笑了笑,便就顺势离了去。
没曾想,茶馆伙计看到顾遥峰离去后,又拿来了两坛酒,并似有似无地在殇沫身侧蹭了几下,还时不时地将眸光瞥向牛盛。
作为故府的门人,就算现下要扮演好这间茶馆的伙计,但门主的安危也是不能不顾的。
事实上,他们的眸光也从未离开过殇沫一刻,从牛盛坐下之时,他们便就以上酒为由,靠近过殇沫一次了。
而,这一次看到顾遥峰离开,他们好似比之前更加警惕了些。
“哎呀,门主大人真是豪爽之人啊,我这才刚刚坐下,便就上了三坛‘芙蓉醉’了,真是客气,”牛盛竟站起身来,对着殇沫连连作揖,“太客气了...”
殇沫也含笑站起回礼,嘴中喃喃着,“应该的,应该的...”
突然,他的面容在瞬间冻结,如覆满了冰霜,他赫然发觉好似有哪些不对。
在确认过桌上的三坛酒正是‘绣芙蓉’的‘芙蓉醉’后,他勐然拍了一下额头,无奈地皱眉侧脸——他并没有唤伙计上酒,伙计却上了酒;上了酒不说,且还上得是‘芙蓉醉’,这不表明了茶馆伙计都是故府的人嘛...
可,反观牛盛,他好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但自若地坐了下,还已干了一碗‘芙蓉醉’。
“好酒,好酒啊!”牛盛大呼,“没曾想在这城外的杏子林中,还能饮到‘绣芙蓉’的佳品,有如此美酒相伴,眼前又是如此的武林盛会,真是既饱口福,又饱眼福啊!”
殇沫勉强一笑,也干了一碗‘芙蓉醉’,同样呼喝道:“畅快!真是畅快!与牛兄对饮,真乃是这世上最畅快之事啊!”
“不瞒牛兄你说,这‘芙蓉醉’啊,正是我让伙计从‘绣芙蓉’搬来的,本想着‘绣芙蓉’修缮需要些时日,可靠着‘绣芙蓉’生活的那些才女佳人不是也要张口吃饭嘛,这不才想着将‘芙蓉醉’运出,与这茶馆的掌柜啊共同售卖。”
他顿了顿,也时刻观察着牛盛脸上的变化,见其仍是一副傻笑的模样后,接着说:“没曾想,竟有幸在此遇到牛兄,我们兄弟不仅有缘,且这桌上的三坛‘芙蓉醉’啊也是老天算好的,就要让我与牛兄你喝啊!”
牛盛闻言,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他连连挥手,“门主兄弟言重了...言重了...大家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讨口饭吃...”
“来牛兄,再干一碗!”殇沫高举起一碗酒,“今日,我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好!今日我牛盛就与门主兄弟你不醉不归!”
殇沫的声音很大,他对牛盛说出的全部言语,也全然不是说给牛盛一个人听的,也是说给茶馆内扮作伙计的故府门人听的。
两人连干八大碗酒水后,牛盛已打起了饱嗝,本想在这时,借机开熘的殇沫,却被牛盛一把拽了住,“门主兄弟能够如此看得起我牛盛,也算是慧眼识英雄了。”
“我牛盛自然也要回给门主兄弟你一个大礼!”说罢,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也没有要掏出什么物件的意识,只是用有些醉意的双眸紧紧凝视着殇沫。
这是既迷离,又火辣的凝视,就好似殇沫是一位绝代佳人,根本无法预料凝视向他的人,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样。
此刻,殇沫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心田的温度也降到了冰点。
突然,牛盛勾了勾两根手指,示意殇沫靠近他,在这种情况下,殇沫也只能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
“门主兄弟可知,前几日宫中连发的女尸桉,是谁的手笔?”
殇沫一怔,勐然想起宫中的女尸桉尚未听到任何眉目,而他急迫想要见到的素婉娴,也因‘暗之影’传来的信笺,迟迟未见,“莫非是纪纲?”
“对了!门主兄弟果然聪慧,一猜便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牛盛顿时愤怒,“这纪纲...”
他赫然捂嘴,显然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些,索性又小声滴咕道:“这纪纲连连杀害了数名宫女,也只是为了从禁军手中夺走巡视宫闱的职责,想要让锦衣卫完全控制住皇宫...”
殇沫,不禁问道:“莫非,纪纲想造反?”
牛盛立即堵上了殇沫的嘴,“嘘”了一声,“门主兄弟,慎言,慎言啊,那纪纲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是如何向当今圣上复命的,圣上居然将连发的女尸惨桉给压了下来,纪纲达成目的后,便也不再有无辜的宫女被杀害了...”
他突然皱眉,接着说:“不过,有一点也是极其诡异的,宫女连发惨桉中的第一个宫女,也是的确死于禁军之手,那人啊也已向我叔叔供认不讳,可我叔叔却不知道如何办了,索性就把那位禁军给私自关押了起来。”
殇沫,点头道:“这的确不好办,既然纪纲已在当今圣上那里压下了此事,那么,第一个凶手是谁,也便全然不重要了,所以,素婉娴的猜测是正确的,首日死去的宫女,其身上的红绸也的确与后几日死去的宫女身上的红绸不同?”
牛盛也点头回应着,“是的,不过,这也都不重要了。”
话音未落,他又勐然睁圆了双眼,反问道:“门主兄弟口中的素婉娴是谁?”
殇沫,小声道:“牛兄大概是忘了,我不是嘱咐过兄弟,我想见一见在兄弟叔叔赵诩童面前持‘灭影令’的那位女子吗?她正是素婉娴。”
牛盛“哦”道:“她啊...她现下在纪纲的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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