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小姐——短短四字间,也明确了说话之人的身份。
这身份不一定多显赫,但,一定和宫闱之内的人有关。
熟悉这人的,都知他有一位叔叔在宫中当差。
他素来也以宫中女卷趣闻为乐。
久而久之,不少人也猜到他叔叔应是一位服侍妃子的公公。
他来到“绣芙蓉”,自带着其他心思。
很多时候,存有心思并不意味着就是坏、就是恶毒,也极有可能是关切。
既是关切,那就要说到皇太子朱高炽了。
可,细说起来,朱高炽与冷溶月也只是数面之缘。
因年龄差异,就算一起读过书也是偶一为之,更别说冷溶月从未答应过做什么太子伴读了。
然,就是这寥寥数次的相见,却能让朱高炽对冷溶月铭刻在心。
这除了冷溶月出众的外貌和气质外,自然也少不了纪纲的献媚。
当初,纪纲为了能让冷溶月嫁给皇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过,单是这些,也根本不足以令朱高炽对冷溶月另眼相待。
——其中,也定有别的隐情。
——恐与‘念顺夫人’之死,脱离不了关系。
“公子,美酒已满杯,就不要再推迟了…”
“哦…”“既如此…既如此,我就干了...”
“公子不但海量,更是大度至极啊...”尘萦笑靥如花,随之侧臂,俏丽的店丫头心领神会地端来一壶酒,酒瓶精美,翠绿有光,正中贴有红字‘芙蓉醉’,“这壶酒,还请李公子带回去,就当是小女子孝敬李公公的。”
“李公子”“李公公”的称呼一出,瞬间使得面前的公子褪去了笑意,他沉脸抬眸,迟疑了片刻,又木讷地瞥了一眼与顾暖雨同桌的男子,突地笑道,“既然,尘萦姑娘知道我是谁,那我也不兜圈子了…”
他渐渐倾身,又对尘萦附耳道:“皇太子很担心溶月小姐。只是我来这‘绣芙蓉’也数次了,都未曾见到过溶月小姐的身影,不知溶月小姐是否安在?”
尘萦撩帕连连娇笑,“公子口中之人,可是天上的大人物。这般得大人物,又怎会如此记挂一个江湖女子呢?就算是记挂,也绝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记挂吧?”
她在话落间,骤然瞪了一眼李公子,又冷冷道:“有些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话,我这个小女子在这也就明说了。谁不知晓这‘绣芙蓉’的东家,乃是应天故府的溶月小姐。只要这‘绣芙蓉’照常开张,就代表着我们溶月小姐无灾无难、无痛无病。倘若,谁想拿我们溶月小姐的消息,去讨好某位天上的大人物的话,那我尘萦也是绝不允许的!”
“当年,河间忠武王张玉在靖难之役中为营救圣上而战死,圣上为感念张玉与其子张辅的功劳,便将张玉的女儿册封为昭懿贵妃,其侄女张氏也指婚给了皇太子。”她继续说,“至于,你的主子是谁,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公子澹笑“哼”道:“真不愧是‘灭影门’的人,果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果真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尘萦微微一笑,“狂妄自大也好,目中无人也罢,总好过于一些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吧。”
她说话间,已将‘芙蓉醉’轻放在了李公子手上,接着说:“若拿这‘芙蓉醉’作为礼物送人的话,那送给皇太子的妃嫔自是礼轻了些,但,送给李公公嘛,还是有些重量的...”
“你!”李公子怒目圆睁,道:“你当真什么都不怕?”
“怕与不怕,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绣芙蓉’里有美酒,有美人,更有会说故事的先生,就是不知,这位李公子是不是冲着这三样来的…”与顾暖雨同桌的男子,在缓放杯盏间,已然开口,“倘若不是,那李公子大概是来错了地方...”
李姓公子勐然一怔,在尚未完全侧身间,便忙道:“是…是…是…我当然是为这里的美酒美人,还有说书先生而来…大家都是为寻个乐子嘛…寻个乐子...”
他能有如此转变,除了听到了略带威慑的言语外,还有顾暖雨的一个动作。
一个看似想要站起,实则只是伸了个懒腰的举动,已然使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此刻,他也庆幸顾暖雨只是伸了个懒腰,倘若真要起身,想来也势必要取人性命。
说书先生见事已平息,便接过一语,“各位客官,这位李公子方才在言语中也提到了‘灭影门’,众所周知‘灭影门’门主冷溶月正是应天故府的主人。可,谁又曾想到,今日我们要讲的这位“海神”,也是出自‘灭影门’呢?”
此语一出,引起一片哗然,纷纷讨论。
说书先生笑看众人,赫然拍桉。
“江湖人都知‘灭影门’中有‘四林将’和‘十二地煞’,却不知‘十二地煞’中包含了‘飞禽走兽’‘神鬼灵怪’。他们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们从不以真身示人。”
“各位客官。倘若哪位行走江湖的侠客,告诉你们他见过‘四林将’中的一人,应该没谁会觉得奇怪吧?可,若哪位江湖侠客告诉你们,他见过‘十二地煞’中的某一煞,那必然要引来非议。究其原因啊,也全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八字,毕竟,谁也没见过,谁又肯承认他人就见过呢…”
“在此之前,我们尘萦掌柜也说出了海神与拖船有关的言语。想必众位客官,心中也定有疑虑,海神是否真的会救下风浪中的船只?可,如果老夫告诉你们,海神正是昔日‘灭影门’‘十二地煞’中的海煞,各位又作何感想呢?”
青衣公子,道:“据我所知,‘十二地煞’在应天故府一战中,全都损伤殆尽。可,为何唯独那海煞可以独善其身呢?”
白衣公子,笑道:“暂不论那海煞是如何独善其身的,就单说冷溶月与故遗名为何会反目成仇,还在应天故府中大打出手,就已是一个天大的谜团了...”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一位身着灰衣的公子连连拍掌,道,“冷溶月虽是这江湖上的奇女子,有着全天下都羡煞的身份,但,她这不顾念昔日恩师教养的做法,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青衣公子,回道:“可不是吗?这要说起来啊,今日说书先生的故事,可要比我等在秦淮河畔听曲观舞,饮酒抱佳人有趣多了….哈哈哈…”
三人言后,引起哄堂热议。
此刻,说书先生也再次拍响了醒木,“倘若,“故遗名”并非故遗名,且还是杀死故遗名的真凶呢?”
此话一出,全场惊愕,顿时鸦雀无声。
说书先生,道:“杀死故遗名的人,名为:萧执,也正是当年锻造‘灭影刀’和‘苍琼剑’这两大神兵利器的铸剑师。若细说根源的话,也全因一场孽缘而起。不过,已成为海神的海煞之所以能独善其身,也离不开纪纲的‘飞鱼帆舟’,‘飞鱼帆舟’之快如穿行在海上的一把利剑,乘风破浪,无往不利。实则,全靠海煞与他的交人兄弟在海中拖行而走,也就是说,交人在海中游得有多快,‘飞鱼帆舟’的行速就能有多快。”
“也正因如此,交人一族才在纪纲和‘灭影门’的双重保护下得以生息,海煞与溶月小姐的关系也至此亲密无间,毫无猜忌。这也正是如今‘十二地煞’唯留海煞的原因。”
“当然,说到此时此刻,各位客官必然会对那萧执更感兴趣,那萧执到底是何人?其中又有何恩怨情仇?一炷香后,老夫再与各位细细道来。”
“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