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医生彻底查完房，柴曼娜把黎洪哲从外面叫了回来。

他刚走进病房门，柴曼娜就抬手招呼道：“快快快，医生说了只要我能下床走动，明天就让我出院。”

黎洪哲转身对着陈竹月，希望把她拉到同一战线：“妈，你帮我劝劝她。昨天她疼的一脑门都是汗，还要下床？”

柴曼娜赶紧冲着陈竹月挤眼睛，陈竹月好笑不已，摇摇头：“洪哲啊，娜娜已经躺了三天，也该下床走动走动了。”

黎洪哲不好跟两个人较劲，只能出去找了护士，帮柴曼娜拔了尿管。

等她缓过劲，又按照昨天的办法，把病床摇起90度，等到柴曼娜两条腿离开床面，伸手扶着她问道：“准备好了吗？”

柴曼娜右手捧着肚子，深吸口气，视死如归地说道：“准备好了。”

陈竹月怕两人碰到菓菓，早就抱着菓菓让开了位置，听见两人的对话，突然冒出一句：“娜娜，你提前准备收腹带了吗？”

柴曼娜不明白陈竹月的意思：“没有啊，干什么用的？”

“怀孕十个月，肚子里的内脏早就移位了，冒然下床肯定会疼的呀。必须用收腹带帮着固定一下。”

柴曼娜苦着脸：“我没经验，根本就没准备。”

黎洪哲立刻松开手往外走：“我这就去买。”

柴曼娜右胳膊搭在床头柜上支撑身体，左手扶着肚子，苦笑不已：“生个孩子这么麻烦。”

陈竹月忍不住感叹：“你们现在多幸福啊。我那时候中午生你，早上还在做饭。感觉肚子疼，才让人把你爸喊回来。”

“你爸骑着自行车把我送到医院，结果赶上中午下班时间，大夫护士都在屋里吃饭，根本没人管我。”

“你爸急的到处求人，最后一个老大夫实在看不下去，稀里糊涂帮我接了生。”

“生完当天，你爸借了个架子车，就把我拉回家了。”

陈竹月的经历，放在今天的医疗环境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柴曼娜一边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候，一边又心疼陈竹月：“妈，你辛苦了。”

陈竹月扭过了头：“你看我，人老了就爱说以前的事。”

柴曼娜知道她是想老柴了，轻声说道：“今年带着菓菓一起去给我爸送冬衣吧。”

陈竹月当即表示反对：“菓菓这么小，怎么能去陵园呢！”

柴曼娜还要再说，陈竹月板起脸：“说破天也不会让菓菓去的。”

柴曼娜只好闭嘴，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跟着去，你总不能把我撵走吧？

黎洪哲买回了收腹带，陈竹月把菓菓交给他，帮着柴曼娜将肚子一圈一圈缠好固定结实。

柴曼娜一只手扶着床头柜，一只手搭在陈竹月肩上，一用力直接站了起来，兴奋道：“真的比昨天好多了。昨天疼的，感觉整个子宫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陈竹月轻轻拍了她一下：“这么大的人了，整天胡说八道什么！”

柴曼娜吐了吐舌头，装傻糊弄过去。

黎洪哲赶紧走过来：“妈，我扶着娜娜。”

“你稳当着点儿，别着急。”

黎洪哲连连答应，两人交换了任务。

扶着柴曼娜慢慢挪了几步，黎洪哲担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柴曼娜脸色有点儿发白，却依旧说道：“挺好的，比昨天强多了。”

“你别太逞强。大不了就多住几天医院。”

柴曼娜恨不得现在就出院，怎么可能再住几天？

“我后背真的不舒服。”

柴曼娜回过头看着床：“要不然揭开床单看看，下面肯定有东西。”

陈竹月走到病床另一边，一只手抱着菓菓，另一只手揭开床单。

三人看见床单下面铺着的床垫，应该是为了防滑，正面缝着一条条一厘米左右宽度的布条。

黎洪哲伸手摸了摸：“老婆，这么一点儿东西，你也感觉的出来？”

柴曼娜笑嘻嘻地回道：“忘了告诉你，我是豌豆公主转世。”

陈竹月一边把床单铺回去，一边说道：“她从小就娇气，枕头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冬天嫌厚被子太重，换了薄被子又嫌冷。”

黎洪哲深以为然。

结婚多年，柴曼娜确实有很多娇气的习惯，不过看在他的眼里，都是可爱的，谁让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柴曼娜撅起嘴抗议：“妈，怎么还给我开上批判大会了？”

陈竹月扭头看着两人：“洪哲，娜娜从小就娇气，你多让着她。”

丈母娘都发话了，黎洪哲还敢说什么？

连声答应道：“妈，你放心，我要是对她不好，你尽管来骂我。”

柴曼娜不满地嘟囔：“我是个成年人，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

陈竹月一句话就把她给噎住了：“你就算活到七八十岁，在我眼里，都是个小孩子。”

柴曼娜冲着她做了个鬼脸，结束了这个话题。

黎洪哲忍俊不禁，看来老婆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要不然哪有心思跟丈母娘斗嘴呢？

他扶着柴曼娜在病房里，以极慢的速度走了一圈，临床老太太不阴不阳地冒出一句：“把这里当自家后院了！”

临床产妇赶紧出声：“妈，我昨天在屋里转悠的时候，人家可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还在嘟嘟囔囔：“她不说是她的事，我看不惯。”

产妇无奈极了，扭头对柴曼娜报以歉意的微笑。

柴曼娜不可能和老太太计较那么多，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门口：“老公，扶我到外面转转吧，整天待在病房里，都快把我憋死了。”

两人出了病房，沿着走廊慢慢向前挪动，不时有各种孩子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

柴曼娜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扭头看了一圈：“不住院真是不知道，今年有这么多人生孩子。”

黎洪哲附和道：“你生菓菓那天，一共进行了五台剖腹产手术，还有九个顺产的。我听护士说，这都算少的，最多的一天，生了三十个。”

柴曼娜不禁感叹：“封建迷信啊！今年是马年，明年是羊年，中国人都讲究羊年生的孩子命不好，都赶在今年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