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多,杜克勤浑身酒气的回到家,看到柴颖坐在椅子上看书,大大咧咧的说你在等我吧?放心,下午我给他们打电话骂了一顿,以后不会烦你了。
你喝了多少酒?先去洗澡,洗完我们好好聊。
我现在不想洗,你想说什么,说吧。
他们不是银行,是财务公司吧?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借的钱?为什么不和我说?
借了有段时间,具体哪天记不住,和你说?你在家么?
可我没日没夜的忙,不就是为了赚钱让我们过好生活?
你别这么说,显得我要你养着似的,我还要点脸。
柴颖气极反笑,你说的什么话?现在是什么社会,还有谁养谁的?说自己写的是先锋文学,就你这思想,书白写了你!
杜克勤眼睛通红,嘶声说,你说得对,我书是白写了,但就算再无能,我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柴颖声音发堵,哽咽着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你觉得我们需要分你我?你觉得我拼命工作是为了自己?
杜克勤喘了两口粗气,放缓口气说,不是我变了,你想想这两个月上班,你变了多少?以前工作三年,你的变化都没现在三天大。
柴颖愣了一下,我解释过,现在的老板要求高,比狐狸还精,工作压力非常大,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完成任务而不被批评,神经绷得紧紧,生活上的事,我确实没太多精力去处理。
杜克勤冷冷的说,让你绷得紧紧的,还有高工资吧?
工资是让我对工作更负责,但我的目的难道不是改善我们的生活质量?这是我的错?
难道是我的错?我们多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你还记得上次ML是什么时候?要么通宵加班,要么回来后倒床就睡,一说话就是换房子,这就是你说的生活质量?
强词夺理,那按你的说法,我们继续原来的生活就好?不就是因为原来的生活过不下去,我才不得不改变么?
但你在向更差的方向改变。杜克勤声音僵硬,最重要的是,你的人也在变。
柴颖右手抚着额头,声音透出浓浓疲惫,不吵了,先解决正事,财务公司说你欠了5.5万,这笔钱花到哪我不再问,我和公司申请,预借半年工资,你先把帐还上,利滚利,时间拖得越长越麻烦。
杜克勤硬邦邦的说,我的事我会处理,不需要用你的钱,不要去预支工资。
柴颖气急下脱口而出,这不是小数目,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拿什么还?
这句话刚出口,柴颖就意识到不妥,果然杜克勤的脸色更加难看,咬得牙根滋滋作响,不用一再强调你赚得多,但我不用你的钱,我还要回公司加班。
洗手间传来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楼上的防水层做得不好,加上楼宇老旧,墙体的裂缝越来越多,时不时就有水渗透下来,严重时就是屋内小雨,在寂静的夜晚,动静还挺大,柴颖的睡眠质量本来就很浅,经常被吵醒,找了房东好几次,他也爱莫能助。水声一下下击打在心头,她只感到身心俱疲,浑身乏力,动都懒得动,眼睛里湿润得很。
帅气、学霸、才华横溢是杜克勤的标签,是当年引得许多女同学痴迷的亮点。
除此之外,还有个特质,顺风顺水的学生时代,令他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他习惯于别人的羡慕与仰视,无法忍受质疑和批评。
在柴颖心中,杜克勤在成为男朋友之前,是心中的偶像,她只是迷妹中的一员,成为恋人后,她也在围着杜克勤转,俯首听命,工作维持生活,支持男友写出如《红楼梦般的伟大小说。
她看过那本创作中的小说,但晦涩难懂,不是那么好读,杜克勤不厌其烦的给她解读,旁征博引,弄通后果然内涵深远,笔力千钧。水平的落差,令她自行惭秽,对云端上的男友献上膝盖。
这份崇拜与迷恋,是在什么时候逐渐消失的?杜克勤没说错,当加入顾问团队之后,柴颖所接触到的人、物、事,打开了视野,如跳出井底的青蛙,看到大海的人,对江河不再有震撼。
她还爱着杜克勤,但这份爱里不再有仰视,不再将男朋友视为中心圆点,有丰厚的收入撑腰,她有底气让生活围着自己展开,而这,恰恰是杜克勤难以忍受的落差。
自己是变了,但这个变化是好是坏?柴颖说不清,但她清楚的是,不可能回到以前的生活,象牵线木偶般,只为某个人活着。
然后呢?杜克勤能随之做出改变么?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