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铁鹰岭寨前这老者,姓曾名弄,原是大金国人,现落户于宋朝凌州,膝下育有五子。此番带着大儿子曾涂、二儿子曾密去长白山采买人参,拉回大宋贩卖。曾弄原本想着走完这最后一趟,便在凌州招揽庄客,圈地建集市,好为儿子们置下产业。在归途中遇见铁鹰岭逃下山的喽啰,抓住问明缘由后,便想着浑水摸鱼,做趟无本买卖,毕竟有了这批战马,加上他几个儿子的武艺,凌州境内谁人敢惹。
曾弄听到段景住要鱼死网破时,拉住刚要前去撞门的曾密,在他眼里,寨里的战马已是自家囊中之物,损伤一匹都会心疼不已,开口劝道:“这位小哥,凡事好商量,出门在外,讲究以和为贵,你先把门打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段景住可不会轻信这笑面虎的话,以为抓住了对方的痛脚,心里也略微有了些底气,有恃无恐的嚷道:“废话少说,要么滚蛋,要么鱼死网破,我死后自有人替我报仇。”
本想着好说好了,谁知这小子油盐不进,那就别怪他心狠了。曾弄拉过两个儿子,低声吩咐道:“老大放海东青缠住这小子,老二速度撞开大门,进去后先抓住这小子,死活不论。”
曾涂听完曾弄的吩咐后,冲着远方吹了声口哨,隔了几息,便见一头白爪金的鹰隼,摩空健翮,展翅盘旋于众人头顶,待曾涂下完指令,海东青借风力飞掣,穿云突雾而下,用钩爪锯牙想要袭击段景住的眼睛。
另一边膀阔腰圆的曾密,大步冲向寨门,用肩撞向兽皮裹住的木门,只一下,段景住便感到整个门墙都晃了一下,暗呼“人形巨兽”,一边护着眼睛,一边跳下门墙。
木门已有裂痕,禁不住几下撞击就会断开,段景住又被海东青纠缠着脱不开身,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柴进众人终于赶到了。
见此情景,柴进哪还不知这些人是想截胡,也不多啰嗦,直接吩咐石秀和卞祥动手。
石秀本就性如烈火,眼见有此机会在柴进面前证明自己的武勇,那是一马当先,如虎入羊群,瞬间砍翻三人;卞祥紧随其后,睁圆怪眼,倒竖虎须,一根哨棒,使得那是水泼不进,沾着就伤挨着便死,只打的曾弄随从筋骨俱裂,魂飞魄散。
曾涂、曾密顾不上段景住,连忙来到曾弄左右,护其周全。
曾弄见来人凶猛,连忙呼喝道:“好汉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
石秀、卞祥只听柴进吩咐,哪顾其他,见曾弄是主事人,二人便朝着曾弄杀来。曾涂使枪,曾密用刀,卞祥便对上曾涂,石秀对上曾密,刀光棍影,四人好一番厮杀。
石秀因轻敌,与曾密硬碰了一刀,难挡巨力,连退三四步,虎口险些裂开。
卞祥怕其有失,连忙挥棒,拦住曾密,独斗二人。一来二往,六条胳膊纵横,杀气遮天,曾涂、曾密武艺尚未大成,只支撑了十余合,卞祥觑出个破绽,先是一棒掀翻曾密,反手又挑飞曾涂兵器,二人被赶过来帮忙的庄客按在地上,用麻绳缚住双手,另一边石秀亦用刀架住了曾弄脖子,这一战,已大获全胜。
石秀架着曾弄,来到柴进面前,邀功道:“哥哥,幸未辱命。”
柴进赞许的点了点头,对石秀和卞祥的战力满意至极,因担心段景住的安危,随即打量起面前诺诺不语的老者,然后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我兄弟在哪?”
话说寨内的段景住,本以为此次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与海东青纠缠到后山马厩,见这畜生突然飞走,段景住以为寨门已被突破,遂心如死灰地点起火把,准备与他们玉石俱焚。怎奈左等不见人影,右等还是不见那群人。段景住小心翼翼的回到寨门口,忽闻柴进声音,如闻天籁,连忙打开寨门,高呼道:“哥哥,我在这里。”
待出得寨门,见刚才叫嚣的人都已被擒,段景住心情振奋,亦被柴进等人的实力所折服,来到柴进面前,抱拳道:“哥哥,总算等到你们了,寨子一百余匹战马完好无损,段景住没有辜负哥哥所托。”说完面带骄傲的望着柴进。
柴进连忙托住段景住胳膊,喜出望外地说道:“我喜兄弟安然无恙,远胜得这百匹战马,日后万不可行此险招,要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知他担忧自己安危,段景住咧嘴一笑,应诺道:“今后都听哥哥的。”
石秀、卞祥二人走过来,拍了拍段景住的肩膀,郑重地抱拳道:“我二人为先前的轻视向兄弟道歉。”
段景住惊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用这样,以后都是兄弟。”三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柴进也喜见众人一团和气,眼前却还有要事需做,便冲段景住问道:“兄弟可知这群人的来历?”
段景住答道:“也怪我行事不够周密,寨子里跑出去的喽啰给他们透漏了消息,这才引来了这群人截胡,若哥哥再晚来半步,小弟恐已身死。”说完咬牙切齿的望着地上的曾弄父子。
石秀闻言,怒道:“哥哥,还等什么,送他们上路吧。”
曾弄见状连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儿愿用钱财赎命。”
柴进挥手拦住石秀,盯着这老者,玩味的问道:“喔,你家资几何,又要用多少钱赎命呢?”
曾弄答道:“小老儿贩药为生,奔波数十年,攒得万贯家资,愿用...”望了望昏迷不醒的两个儿子,曾弄狠了狠心,咬牙继续道:“愿用半数家产赎命。”
柴进不急不缓的打量着曾弄的随从,又略翻了翻他们的包裹,果都是些药材,大部分竟都是人参,遂冲着曾弄好奇地问道:“这些人参卖相不错,哪里来的?”
“都是长白山产的,好汉若喜欢,都拿去,只求饶我们一命。”曾弄忙不迭答道。
柴进闻言心情激动,心中对这老儿的身份已有了腹稿,只是不太确定,又用异样的眼光瞥了一下段景住,若真如他猜想一般,那可真是“冤家路窄”。
柴进一边摆弄着人参,一边装作毫不在在意的样子,随意问了一嘴:“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曾弄十分配合的答道:“小老儿曾弄,原是大金国人,现居凌州。”
果然是他,考虑了半晌,见曾弄已冷汗淋淋,柴进笑着说道:“我不要你的半数家财,也不要你的性命,我有意和金国做生意,你带着我兄弟跑两趟,熟悉之后,这事就算了了,当然在这之前,你两个儿子得跟在我身边,不知你意下如何?”
曾弄点头苦笑道:“小老儿有选择的余地吗?”
见他如此知趣,柴进为让其安心做事,少耍心眼,遂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指了指卞祥,说道:“我见你两个儿子资质不错,武艺却平常,我身边这位的本事你刚才也瞧见了,做你儿子的师傅绰绰有余吧,日后在宋朝混个武职岂不手到擒来。”
曾弄闻言,眼前一亮,又见柴进谈吐样貌不似寻常人,暗自思量后,觉得绑上这位说不得能在宋朝闯出一番新天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