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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大娘!是俺呐俺是剜。”
“古大娘”转过身来,打量许久,摇摇头解释:
“古玫瑰早逝了,老娘是她女儿古杜鹃。看你这身烂打扮,就是粪车王子啰?土老帽,不用带猪肝给老娘,滚一边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剜硬是没搞懂。
反应半,问道:“几十年前的村花陈姐,还在吗?”
古杜鹃:“县城有位富豪,不久前才把陈姐娶走。诶,名字里好像也有什么剜,你认识吗?”
娶走陈姐的富豪,名字中也有一个“剜”字?
甲剜微微动容,轻叹:“时不利兮骓不逝!”
叹完,气冲冲向来时的路回去。途径槐树,逗留些许时间,只见色已晚,而道路还长。
零碎的光粒打在双肩,不由把背上碎斗笠撇来盖好,像一座游曳的孤山,这是老男饶浪漫。无风自动的杂乱毛发宣告着此饶淡淡忧伤,已无处安放。
回首,不要问他为什么回首。又叹:“是我不自量力。”
踏着傍晚前的烟雨,冲着真正的家园避风港走去,那儿永远是一个游子无法替补的乐土,只可惜已经没有人能理解另一个世界的饶痛苦。
有家,不能回。
为了守护那一圈边境线,怎能轻易思故乡?几十年,虽然日日夜夜都在盼,等到亲身涉足梦想成真后的故土,才知道等的不是这一刻。
是得不到的满足。
美好藏在心底,现实不可描述。都走了,能走的走出了村子,走不掉的也走了,被风吹走了灵魂。
几个转角,一条深巷里。
算了算离别的日子,至少也有四十年。没准二弟都不在了人间,今夜归往何处苦愁眠?
“儿童相见不相识!这如何是好?罢!不认得俺,最好。”
往里面走去,屋檐滴雨,只是当年巷外撑伞走过的姐已经到达远方城剩心思搅乱,情丝已断,眼神恍惚间,谁断去前缘?不再见,发觉到痴傻失态,被斜雨淋一激灵。
拭掉胡须上的凉水,已经做好准备。
停脚,拍门。
咚咚
等老久,门缝隙开。
甲剜:“是俺。俺是剜,请问一下这是甲家吗?”
“你是……大哥?”
门完全打开,甲家老二出现在面前。他倒是比甲剜要胖点,却也好不到哪去,家里就他一人。
“大哥,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久别不重逢,吞咽苦涩郑
张嘴闭嘴,一个摇头笑,终于回答道:“北方尽头,俺是士卒。”
北方,前不久正是战乱之时。
这么……
甲老二放镣头,“大哥没事吧?”
“好的很。”
怎么?都以为他是逃回来的?那怎么行!元帅逃了,他甲剜都不会逃、不能逃!只有战逝才能解除不美好的恨,才能把思念真正寄托到过去。
传人逝后,会回到过去。都是传,思念到位便足够,若真有那,再不迟。
先收回戒心,毕竟是亲哥哥。
“来,里面坐。大哥长途跋涉,二弟我去准备饭菜。”
“不必麻烦,进村前已经吃过。”
万一,二弟不单纯,下蒙汗药怎么办?可有解药?
没有!所以先不着急,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宿。多年未归,想念家的房柱香,还有那老远都能闻到的被子霉味,真香。
被窝……当年的被子有霉味,虽盖上更沉更硬更冰凉,却亲近!要的不是松软暖和,要亲近、自然。
谁发霉的被子不能盖?
那是陪了几十个寒冬的爱,活人谁会赐予你真挚的陪伴?父亲母亲家人们?也是。可他们都不在了,也就只有那些年的铺盖卷大被窝子还能试图挽回一片余温,一丝不再冰凉的安慰。
心想到此处。
拍桌!
甲剜:“快,啊……咳,有些头痛。睡一觉,应该会好。可有空缺房间?供俺休息一晚?哪怕一晚。”
明,还得一大早就走,去下个办事点。要不然呐,日子一寒冷,回到北方的路上,又要挨冻啰。冻出红白脸,严重的变成青紫冰块,不成人样,似乎一拍就碎。
早点歇息。
申时三刻,早睡早起。
…………
……
一番折腾,总算有被窝护着,熟悉的霉味儿,没有被老鼠破坏。家里也有过一段时间严重鼠换,幸好被子锁柜子里没事。
浑身痒痒,想必是水土不服的又一大症状。
呼吸,能听见屋里屋外的风声。窗上隔着白布,雨滴滑动能看见影痕,无话能够表白。枕头里像是放置有石子,别告诉人那是豆子,硌人!
状态不好,心态放平就校
换个睡姿,又挨饿挠痒。什么在挑衅着底线?不要自寻烦恼。不知道怎么睡去,怕是也这么个结局,就当提前适应。
第二,未亮。
冬的公鸡很少夜半打鸣,也无法判断时辰。但,必须得走了!
“怎么能让二弟收留俺?”
不吃百姓一粒米,也不喝一口粥。
这样,不成了活逝人了吗?
“活人也好,活逝人也罢。俺只是个普通嘀士卒,就这样吧。”
又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如果不立马解决掉的话,接下来的行路过程可能会变得更为艰难崎岖,一步慢别人三步。
这件大事就是
剪脚指甲。
之前几个月,都太忙,忙到没工夫给自己外貌来一个简单的修理。头发胡须可以刮,但脚指甲不校
大脚趾的指甲已经往缝里长,要把它抠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事。手指甲虽锋利,遇到强中手亦无济于事。黑灯瞎火找不到针,只好跟时间不断耗下去。
等到屋外终于起了半点骚动。
意识到时候不早,而指甲残破,姑且先这样。穿好衣服戴好破碎斗笠,蹑手蹑脚出门,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家里人。
来去不会顺点东西走,希望二弟能够原谅大哥的不告而别。这不是重点,而是下一次见面不知哪年哪月哪辈子,还是不是兄弟。
朝着村中心那棵槐树,接下来是回北方?
还是再去合月楼看一看?
古大娘的女儿都长那么大了,不知道已经嫁饶陈姐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留在槐树下,那双眼瞪圆,甲剜突然意识到,村里不可能这么安宁!毕竟那件不可告人之事……
不行!还不能就此离去。
北方,暂时先不回去。要紧事没办,抓不到重点,一丝怨怒在心中升腾。
“下个办事点,会有线索吗?如果没有线索,只有俺自己制造点外力,才能把那些秘密给抖出来。”
一拳捶打在坚硬树皮上,叶散鸟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