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又是原暗

团状的绿色火焰突然向上突了起来，如同其中孕育的怪物正在那抻懒腰一样，那颗圆润的球形火焰在旋转辐合中从里面变成了一个下大上小的椭圆球体。

外面的猫妖依稀还能从中听到高速气流拉扯火焰发出的阵阵风声。

树坑中的落叶簌簌而动，湍急的寒风正在从四周向此处汇聚，又因高速运动的强烈对冲和蓝星地转偏向力的缘故，当方昶开始有意识的使用唤风之能操控它们时，这样一团缩小版的反气旋高压便在此地被生造了出来。

“呜——”

被顶成瘦高个的火球突然开始向下旋转，骤然变换的上下拉力只是用力一沉，这颗足有三米直径的火球便被一道旋转辐散的小型龙卷压成了一地火苗。

气流中心向下，底层外扩，飞沙走石之间硬是用蛮力将阴气和怨气汇聚而成的火焰压制成了大片大片的纯粹阴气，若非其中有猫妖的妖力做引导，它们连这点火苗都留不下。

怎么会？

不可能！

这可是我的成妖之后的第一道神通！

区区寒风……

猫妖情不自禁地拱起了后背，下一秒便发现后面一硬，似乎有什么东西戳到了自己屁*股上。

“什么东西！”硬梆梆的触感吓得它尾巴都炸成两根油条了。

“可恶！！”

回头发现是撞到树桩的恼羞成怒的猫妖一记甩尾便将身后的柳树皮抽出一条三指宽的凹陷。

“阁下非要弄到鱼死网破？”那张丑陋的人脸几近变换之后又从口中呕出一股阴冷的稠密火焰，火焰温驯的伏在身边，除了嘶嘶哀嚎之外，并没有多余动作。

方昶看了一眼翻滚不休、颜色驳杂的火焰。

这绿色火焰明明是火，却如液体一般没有定型，各种人狗鸟兽的头颅面孔在里面上下起伏凹凸，似乎下一瞬就要拖着身上斑斑火焰挣出来。

而且这些包裹着大量生魂残魄的粘稠火焰一经落地，整条狭窄巷道的温度便一降再降，一些靠近猫妖的地方此刻已经挂上了层层薄冰，冰壳下面黑漆漆一片，像是什么污水脏物结冰而成似的。

也不知道这是猫妖吞食多少生魂才有的如此气象。

——方昶想弄死它的心思更加坚定了，“不是我非要穷追不舍，实在是我的良心不能让我就这样将你放过。”

“当真？”

“当真。”

“这可是你逼我的！”

猫妖怪叫一声，仍在相互撕扯啃食的生魂便带着身上星星点点的火焰一拥而上。

好似大潮决堤，又似江涌改道。

将一条左右不过三米宽的道子铺的满满当当，几棵柳树更是被腐蚀的嗤嗤作响，似乎稍有动作就要拦腰折断。

一时间巷子里惨叫连连，冲天的怨气让远处背书的学生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冥冥之中的感应让他们不约而同的返回了图书馆。

“好好享受吧！”

决心殊死一搏的猫妖后脚也在火焰后面跟了上去。

黑色大猫踩着火潮在狭窄巷道拔足狂奔。

耳朵后压、四足舒展交错，一条分叉严重的黑色尾巴平平的拖在身后，小豹子一般飞扑而至。

“呼风！”

方昶翻来覆去就是一招唤风神通，承载远古精魂力量的北风有如热刀切牛油一般从中劈开火焰潮流，顺势在猫妖胡须上挂了一层白色冰碴。

趁着黑猫身体僵硬、神魂滞涩的机会再一次甩翅横拍，猫妖刚刚从地面扑向他就被拦腰砍在地上。

“喵呜哇哇！”

“这就是你的底牌？”方昶冷眼压制着猫妖收敛火焰，任由它全力施为也难成气候。

就像古代斩首罪犯会选在萧杀之气最为浓郁的秋季来冲散生魂怨气一样。阴邪之物除了会被具有纯阳属性的能量克制外，更是会被那些来者不拒的负面能量所伤害。

他呼应北方寒冬精魂招来的北风天然就带着万物沉寂的潇潇杀气，又岂是区区生魂火焰所能抵抗的。

黑猫喘着粗气，方昶维持着唤风之能冷笑道：“我手段不多，翻来覆去就这一手呼风的计俩，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就不在啰嗦了，你安心受死就行。”

言罢，脖颈修长的人面鸟便发出了今日第一次啼鸣。

寒意刺骨伤魂，猫妖僵在了地上。

迫近的死亡预感让它不禁想起了当年还是小猫崽的日子。

卷杂着鹅毛大雪的呼啸寒风，明明不合理但却偏偏挤在铅云中的圆月，猫妖站在一片存有积雪的黑色土地上举目四顾，只觉得天上地下尽数充斥着死亡，虽然积雪和黑土之下还孕育着一股蓬勃的生机，但那却和它没什么关系了——不对！

孕育生机的死亡风雪……

“这是原暗！”

这是死中存生，孕育万物的原暗！

只觉得柳暗花明的猫妖竭尽全力控制僵硬肌肉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句话。

“您也受原暗的眷顾？！为什么？”

带着冰碴碎学的寒风原地一甩，高速运动的气流卷的它毛发飘飞不已，背上的伤势更是针刺一般肿痛难耐，伤势迫及脊椎，下半身都有点行动不便了。

但这也让它侥幸躲过了销魂伤骨的萧杀冽风。

今日或许还有转机！

孕育一切的黑暗，象征死亡的原点；光明从其中而升，生命在深渊诞生。这不正是它所熟悉的原暗教义吗！

发现头顶的恐怖人面鸟停止了攻势，猫妖凑着一张丑陋的老妪面孔讨好道：

“阁下也是原暗的眷顾者，何必为难我这样一个老太太呢？您有什么要求，还请尽管吩咐就是，我愿意补偿，老太太我这些年还是攒了一些家当的，我愿意全部拿出来为您做补偿！”

“原暗？”

方昶打量着地上的黑色肥猫，不由得感叹这其中的因缘际会实在是一言难尽，到头来，陈淑华一家人还真是鸡犬不留的死在了那个所谓“原暗”的影响下。

又是一簇羽箭飞出，猫妖狼狈躲开了，但是地上的点点火焰却被彻底断了最后一点火苗，化成一地的纯粹阴气，此地又没有地形优势，或许都不用等到明天天亮，今晚大风一吹就会消散一空。

“既然都是原暗信徒，那为什么你虐杀那只开灵犬类的时候却不说这话？”

“阁下请听我解释。您说的那条金毛犬，它是被原暗抛弃的祭品，受原暗的力量开了神智，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原暗的轨迹，见到这种祭品的第一时间就要将它回收本来就是诸位大人规定的啊，并不是老太太我违背执法队的规矩……”

说着说着，猫妖摇摆讨好的尾巴突然一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但它还是维持着一张面带讨好的老脸大致解释了一下当年几个大妖怪一同定制的规则。

大体都是一些让他们传递原暗，多多为迷茫“同类”开灵的内容，除了在全体妖类都有义务打击叛徒之外，本质上和那些社会团体成立时的章程没什么区别——甚至看着还挺像什么新兴公司员工守则的。

“对了，请问阁下是执法者的大人吗？”

方昶点点头，他是打算多套一点这什么“原暗”的信息出啦。

——这可真是倒霉透了！

猫妖在心底啐了一口。

什么执法者，我看是你想假装成执法者才对！

他们就没有执法者，所有的妖怪都是维护规则守卫原暗的执法者。上下一体，休戚以共，除了实力，哪有等级区别？

不行！

我不能死，我得想个法子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