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怎么记着你说你叫奥杜因？”

猪妖侧面突然有人插话道：“那请问你是因为文盲才取错了名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记混了？”

同样从黑暗中走出的方昶笑道：“将在‘天堂’牌屠宰场中觉醒的同类屠夫奥因克记成了为创造新世界而摧毁旧世界的黑龙奥杜因？”

“嗯？这位睿智的猪头先生。”

“……”

老朱，或者说自名奥杜因的猪妖歪头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这位鸟妖，三角眼上的一对眉毛轻轻凑成了一个八字。

“今天下午就是你？”

“如果你是说你那专卖假货的奥杜因屠宰场的话，是我。”羽翼大氅下的方昶轻轻点头，足有两米的妖身在黑暗隐隐约约的立在那里，让奥杜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奥杜因将尖刀从秃头的张老板肩上拿下，沉声道：“兰山的妖怪，我们原暗和你们兰山井水不犯河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一点点小意思，和你们意思意思而已。”方昶嘿笑两声，也不否认猪妖的误会，一边说着模棱两可的鬼话，一边在地上的碎砖上左右迈步走着，利爪和地面叮叮叮的作响。

一人一妖对视片刻，手握尖刀的猪妖率先开口道：

“我可以是奥因克，是因为我确实是从屠宰场醒来的，就在那处我卖到手之后改成奥杜因屠宰场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反正就是醒来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开了灵智，有了真灵种子，成为了一只猪妖。”

猪妖抿了一下嘴，扫了一眼烂尾楼外的漆黑夜幕，继续道：“但是我也想成为奥杜因。”

“毁灭这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

“让所有和我一样在黑暗中苦苦隐匿的妖类能在阳光下对着这光明世界，理直气壮的说一声：真美！”

“所以，我希望你能称我为奥杜因，而非是奥因克。”

“原来如此。”方昶点着头，棒读道：“那确实是个崇高的理想呢。”

“所以您今晚这是要？毁灭世界先从杀他几个凡人开始？”

“你想知道？”

“对啊。”方昶咧嘴一笑，顿时就在五人面前露出一嘴尖牙。

“这就是不能告诉你的了。”奥杜因同样露出一嘴尖牙，脚下一动，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叮~”

尖刀斩开几条钢筋，这些被狂风掀起的生锈钢铁在奥杜因面前脆的像纸团一样，只是被他一个突进之后的瞬身劈砍便断成了两截。

“是不是有点暴躁了，大家都是同类，何必一见面就这样暴躁呢。”方昶在一堆红砖上收拢了翅膀，微微一探脖子，一颗面有蛇纹的白净面孔就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面猪妖。

“而且我看你那蜡烛是不是烧的有点快了啊，你这样和我搞，来得及献祭吗？”

“呵呵。”

奥杜因踩着一串飞溅的尘土再次飞扑上来，“果然是庸俗的凡物，献祭？呵呵，孕育万物的原暗又岂是你这等思想僵化之物所能想象的。”

尖刀在黑羽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声，半空中的方昶猛地一抖双翼便将合身扑上的奥杜因甩了出去。

被甩飞的奥杜因团身一滚，尚未落地便已经调整好姿态。

就听他脚下皮鞋和地面发出一声粗暴的摩擦声，这头肌肉虬结的猪妖便稳稳的站在了帆布一侧。

“好大的力气。”方昶看了一眼左翼上的一条白线，“你这力气可不像是一头猪妖啊，说你是头耕牛成精我看都有人信呢。”

猪妖看了一眼地上帆布，对僵立的五人留下一句“许愿，当蜡烛熄灭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自行离开了。”之后便再度冲了上来。

壮硕的身躯在楼板上拉出一条粗糙的Z，当奥杜因冲到方昶身边的时候，手中尖刀便突然出现了一片纤薄红晕。

“斩！”

屠戮大量生灵练出的一点猩红怨气让尖刀带了一道生灵难当的锐气。

方昶虽然自诩铁羽，但并不是真的生铁精钢，面对这种针对血肉的力量也是难以抵挡，只是一个教首便被刀锋穿过羽翼堪堪擦着下面血肉从上面划了过去，若是他再躲的慢一点，那一块小骨都要被奥杜因从血肉中削出来。

“嗤——”

用鼻子喷出两道粗重白气，前冲的奥杜因停步扭身，手中尖刀滴溜溜一转，便又跟着那条拍打震动的羽翼刺了过来。

空气突然震颤了一下。

刀刃尚未再度建功，地上的尘土水泥就簌簌颤动起来。

那边辛苦举着蜡烛的五人只听见身侧那个声音温和的鸟妖喊了一声“风来”，整个七楼突然就被一道湍急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

然后是砂石飞舞、钢筋呜咽，地上的不知何时熄灭的几只手电筒滴溜溜的在地上四处乱滚。

妖风吹的火焰呼呼作响，卷的帆布铮铮而鸣，除了那张俯瞰世间的睁眼女像不为所动之外，整个七楼便没有什么东西能抗住这股妖风的。

“呼——嗤~”

当猪妖被一道狂风中夹杂的风剑掀翻在地的时候，王芳芳突然发现自己头顶的那根被吹灭了。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呲溜一下便窜到了她天灵盖上。

紧接着王芳芳丈夫、秃头的张老板、身患绝症的女学生的蜡烛也依次熄灭，在一片昏暗中获得了自由。

狂风中的四人趴在地上对视一眼，发现那边的猪妖和人面鸟还在互相厮杀，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之后也不说话，相互打了个眼神，这就慌不择路的从楼梯口窜了下去。

“奥杜因，他们走掉了哦。”方昶背风站着，呼啸而至的狂风顺从的从他翼下穿过，两条无形风龙一般压在猪妖身上。

狂风洗面，被风沙打的面颊生疼的奥杜因一手遮面，仍由身后的四人匆忙离去也不回头。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是我故意放走的？”

“而且，有花脸在，你真以为他们就能走掉？”

方昶也不多说，只是对着奥杜因露出一个你猜的微笑，心念一动之间便再度唤起了一道销骨伤魂的北方冽风。

“那你可以试着全力对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耗妖力去护那株仅存的蜡烛。”

被冽风吹拂神魂的刺骨寒意让奥杜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神动摇之间险些让那仅存的一株蜡烛被风吹灭，“嗬……嗬……你又怎么知道这就不是我故意护住的？”

猪脸挤出一个丑陋的笑脸，自名毁灭之名的猪妖喘息着再次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