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楼上，方昶还没动手的时候便已经观察过。

附近唯二的妖气都集中在这栋烂尾楼里，而那四人也只是一些霉运缠身的倒霉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秃头张老板来搞这个转运仪式，是因为他的桃花运已经烂到骨子里，再不想想办法，他怕是活不到明年开春了！

——前段时间和本地一位大领导出去唱歌，他没刹住车，竟然和领导的秘书趁着酒精在厕所里做了点“一旦描述就会被河蟹咔嚓”的事情，结果他刚出来，一抬头，就看见老总正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然后公司的项目直接被叫停，来自竞争对手的打击报复、来自消防联检部门的轮番刁难更是让他的公司瞬间就陷入了一个举步维艰的境地。

友商、银行、上下游企业，在这件事情上变得及有默契——在一致敌对他上及有默契。

这段时间眼看着公司的银行贷款都要出问题，他也是慌了神，不然也不会急病乱投医，来这种地方去做这种没有任何保证的事情。

至于女大学生，则是因为私生活混乱不小心感染了绝症，药没少吃，钱没少花，身体状况却是山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持续崩坏的免疫系统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一年半年时间吧。我给你开点药，你还有啥想吃的、想玩的，就尽量不要留遗憾吧。”

友情赞助搜魂材料的电台小哥都和他们也是差不多的理由，这三人其实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那……

是这次主持引导他们进行仪轨的夫妻？

方昶用翅膀蹭了蹭头发。

他因为实力有限，神通通幽现在是做不到遍照阴阳、无一疏漏的境地，可他用通幽来辨别气息，分清人妖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不知来历的原暗本就象征着一种足以改变现世的强大力量，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其强大且充满了神秘意味，虽有不少妖类信仰原暗，可它的本相却如云龙探爪一般难以揣测，方昶也只能借着这些偶尔显露的只鳞片爪拼图一般尝试着去揣测它的信息。

就像这对夫妻，或许他们本就是引诱普通人的原暗妖类呢，先前没被发现也是借原暗完全隐匿了气息的缘故？

看着电台小哥的手电筒在烂尾楼上兜兜转转，方昶叹了口气在地上在皮卡车旁边等了他一会。

“妖怪先生……您这是？”电台小哥刚下来就看见“借他魂魄”一观的人面鸟在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这的皮卡旁边站着。

等他，顺便整理翅膀上的零星断羽。

“报警了吗？”

噗通~

电台小哥直接跪在了地上，“妖怪先生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啊！”

啪啪膝行几步到方昶身前，电台小哥被吓得涕泗横流，更是接连赌咒发誓，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做那种不知轻重的事情——就差抱大腿直接嚎了！

“不要害怕，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嘛。”不动身色的用翅膀推开电台小哥，方昶面带微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报警，懂吗？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巡捕司的人说一遍，到……”

“您信我啊！我真的不会暴露爷爷您行踪的！求您了！放过我吧！我这几年已经很倒霉了，我还不想死啊——”

“闭嘴！”方昶打断了打断他说话的电台小哥，泛着暗淡金色的眸子往下一瞥，元气流动间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站起来，不许哭。”

“现在，拿出你的手机，我说你学，不听话就今晚给我加餐。”

加、加餐？

他想起了这只人面鸟满嘴的三角尖牙——那肯定不是吃素的吧！

吓到打嗝的电台小哥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一亮，照的二人脸上浮着一层幽幽冷光。

……

“许先生，你说你刚才是被人面鸟胁迫了？”

巡捕司的探员在电脑上快速记录着二人的对话，“那你说的这个人面鸟？他是哪位？”

“不是哪一位，是人的头，然后长长的脖子，一个两米多高的鸟的身体的那种人面鸟。”

面色苍白的电台小哥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就是……你们有没有看过山海经？”电台小哥努力的描述着方昶的形象，“就是什么禺强、或者句芒吧，反正就是那样，大概就是那个样子。”

“然后是金色的眼睛、脸上还有两条蛇一样的红色纹路，那个脖子足足有一尺那么长，还长着一身的黑色羽毛，还能从翅膀上挥出那种……那种半透明的风剑出来——我说的那个猪妖就是被他这样打死的！”

“噗——”差点笑出声的巡捕司探员伸手咬住了指节，“请问许先生您说的是这个吗？”

——他用手机点开了一个手游人物的介绍页面。

也是人面鸟身，有个技能就是在一段快速俯冲之后用翅膀射出羽箭来杀伤敌人。

“哎呀！不是这个！我不玩游戏的！”

电台小哥许爱水压下举在面前的手机，“我没跟你们开玩笑！他是真的、就是那种特别凶残的那种！”

眼看着这个话题已经不能继续下去，笔录做的七七八八的巡捕司探员便伸手阻止了许爱水的反复赘述。

“那你看，许先生，您这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不管是您说的人面鸟，还是您举报非法出售劣质食品的奥杜因屠宰场我们都会在近期去做调查的，到时候一有消息，我们自然会通知您的。”

“是，你们赶紧去看看，那个很危险的，猪妖、人面鸟，真的是……”

絮絮叨叨的电台小哥许爱水独自离开了巡捕司。

他知道今天经历的这一切很离奇，很不可思议，但就像那句话：“现实要远比小说荒诞不羁。”

种种因素影响之下，哪怕他用最诚恳的语气去说一件最真实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比如现在，会有巡捕司的探员会相信马路对面那个拥着黑色大氅的年轻男人是一个恐怖的人面鸟吗？

“我已经全都说了！”

电台小哥发挥出了面对敌人枪口的法国士兵速度，还没等方昶开口，他就已经自己举起双手，快速而简介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丢人归丢人，但是总比被妖怪吃掉的好。

于是，凌晨六点多。

距离金城冬季日出还有将近一小时的时间，面带蛇纹的人面鸟在夜色下点点头，原地变成一只棕色猫头鹰拍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终于走了……”

心神猛地一松，随着这惊悚一夜的彻底结束，担惊受怕的电台小哥也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缓缓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猪妖、人面鸟……”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