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对吧?”
方昶站在原地,含笑看着王一博和他环身拂去杂物的湍急气流做对抗。
“能和我聊一下这幅画的故事吗?”
“去死吧!”
王一博的回答是反手给了自己两刀,一刀拉脖子,一种扎心脏,弄的自己血喷三尺高那种。
发现还是没醒来之后也不和方昶搭,干脆捏着手上裁纸刀冲了上来。
只是他还没冲到方昶身边,就被一面黑云似的羽翼轻轻扫到了墙上。
“王一博……算了,就喊你小王吧。”方昶打掉王一博手上裁纸刀,再一挥翅膀,他身上自己捅出来的刀伤便也愈合了。
“小王啊,以貌取人是万万不能的,我又没有恶意,这次来找你,也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而已。”再度扫掉王一博,方昶苦口婆心道:
“没必要这么粗暴吧,只是托梦找你问点事情,又不是对你抽魂夺魄了。”
事实上神通通幽对普通人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方昶如果真有恶意,甚至都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远远吹一缕冽风过去,保管王一博要不了几天就会因为神魂衰竭而猝死家中,有的是办法让他受苦,哪里用得着托梦找他。
“呵呵,放屁吧你就,当年要不是老子运气好,恐怕也被你们灭口了吧?”
王一博躲闪着刚tui出去却又被风吹回来的唾沫,一边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狗东西,还真有脸给我说这话?真以为我不知道陈珊珊当年是怎么死的?”
“还自杀?”
“我自杀你个??!”
“要不是老子运气好,遇到贵人,恐怕我也被你们自杀了吧?”
看来是说不通了。
方昶直接以自己的神魂接管了这处梦境的潜意识基础。
张牙舞爪的王一博动作一顿,紧接着就像是一只落进树脂中的苍蝇一样,动作一点一点迟缓起来。
吊着一盏柔和灯光的房顶倏忽而去,四面挂着油画、贴着壁纸的简单墙壁也开始无声无息的远离消散,等满眼的杂物一一沉没在最后离去的地板上时,方昶和还在努力挣扎的王一博已经身处在一片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了。
“我暂时接管一下你的这片梦境。”控制提线木偶一样将王一博造型古怪的身体摆正,方昶再一点头,王一博便重新落到了下方的黑色地面上。
再一恍惚,二人之间便出现了数个方昶从自己神魂中具象化的记忆片段。
仿佛投影仪落在幕布上的狭窄镜头一样,里面全都是方昶近期经历过的、和原暗有关的一些片段。
再度具现出双星双月图,方昶道:
“我也是为了这幅画幕后之人而来,之所以找到你,是听说你是当年最早接触这幅画的几人之一,没有其他意思。”
“我并不想对你动强,王一博,你配合一点,我想你也想给陈珊珊报仇吧?”
——陈珊珊就是当年接单画出原暗之后被自杀的那个学姐,也是王一博当年的女朋友。
“没人想看着他的初恋背着恶名长眠地下吧?”
可惜不论方昶怎么说,王一博都没有想要回应他的意思。
不仅如此,当方昶具现出数个记忆片段的时候他甚至十分熟练的低下头,捂住了耳朵原地蹲了下去。
“王一博?”
“深低帝屠苏吒,阿若蜜帝乌都吒,深耆吒,波赖帝,耶弥若吒乌都吒,拘罗帝吒耆摩吒,沙婆诃……”
是佛教的月光菩萨咒。
大妖怪方昶生前所在的世界中也有佛教势力,也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自然这咒语意味着什么:
可除一切障难、病痛,能成诸善法,更能远离一切诸怖畏。
“你这到底是有多熟练啊。”方昶又想用通幽问鬼的手段了——就先抽出来问问,不行给他塞回去的时候在多梳理几遍魂魄?
不是他吹,就他那一手梳理魂魄的手段,完爆世面什么理疗大师之类的生意人,推宫过血、舒缓神经,通通不在话下!
一言蔽之,体验就是赚到!
“深低帝屠苏吒,阿若蜜帝乌都吒……”
“深低帝屠苏吒……”
“深低帝……”
方昶干脆也停了下来等着他念满五遍月光菩萨咒。
按那些秃驴的说法,诵此咒五遍,取五色线作咒索,系痛处,便能达成此咒功德,以陀罗尼治去一切萦身患苦。
这里的患苦就包括了所谓的病痛、困难、邪物赃物。
显然在王一博的认知中,方昶这个拉他入梦的人面鸟就是和他纠缠不休的“苦难”了。
“深……”
第五遍月光菩萨咒念完,黑暗世界中突然出现了一轮月亮。
——这当然不是《太阴尸解蜕形箓》中方昶观想的那轮圆月了。
而是证明王一博身边有高人护持,他直接借着自己加持的月光菩萨咒强行介入了方昶托梦王一博形成的这处意识空间,以占据主场优势将方昶压制住。
但是这也太容易了吧!
——我画本子、用洛天依暖被窝,但我仍旧是个喊一声就有高僧庇佑的虔诚信徒?
方昶身体一重,只见遍照黑暗的月光如水银般散落,温润却又相当强硬的拒绝着他在此地的一切存在。
下一秒,他便被人从王一博的梦境中踢了出去。
眼前一亮,在金城师大小花坛盘膝而坐的方昶睁开了眼。他就坐在金城寒冬的月色下,胸腹之间的一口元气四下游走着将略显动荡的神魂安定下来。
听王一博的说法,当时在陈珊珊死去后他也遭遇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个肯出手护持他的佛门高手看来就是他能活到现在,并且每天都在网上和人对喷的主要原因了。
方昶推测,原暗的妖类虽然四处撒网,将那幅双星双月图传的到处都是,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扩大事态,增强组织影响力的想法。
一方面他们要借此催生新妖类的诞生。
一方面他们要借此来将一些模棱两可之间的事情推到一个既定的状态来满足他们攫取恐惧、收获怨气的目的。
以猫妖记忆中完成“工时”的手段举个例子:
就是将诸如“半夜在卫生间玩血腥玛丽”、或者“和朋友玩笔仙、碟仙”成功,并且被恶鬼缠身的概率从几近于零推到一个相当大的程度,然后他们到时候再去收获那个倒霉透顶的生魂一样。
他们就像是阴暗小巷中流传的都市怪谈一样,并没有什么非杀不可的人,只是随缘撞运气,并不会将自己搞成针对性非常强的邪恶组织,即使是猫妖这样残忍嗜杀的家伙也会在两次失手之后放弃这个目标。
倘若阵仗太大,反倒会引起官方组织的强烈的反扑,得不偿失。
但是从王一博的反应来看,他那熟练到敢对自己动刀子的态度,恐怕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练出来的——刚一入梦,就能发现不对立马清醒过来,用对自己脖子、心脏上使唤刀子的方法强制唤醒自己,这可不是一般人空有决心就能做到的。
……王一博得先放一放,让王萌萌明天往出来约一下,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继续找电台小哥,看看能不能通过他找到那对夫妻。
拍怕屁股上的枯枝落叶,方昶一步迈出便已经成了一只扑棱棱拍打翅膀的猫头鹰。
只是他刚一离开金城师大的校园,便在四条街之外的地方重新见到了骑着机车的王一博。
风驰电掣,显然是在跑路了。
方昶跟了一会,看他把车停在一处独门小院附近的时候也一收翅膀便落了下去。
像个铁块落在供电箱上的撞击声吓得王一博一个哆嗦,推门的人浑身一哆嗦,直接哐当一声从小木门里扑了进去。
“施主这样,是否有些咄咄逼人了。”
院门大开,方昶看过去的时候里面正站着一年轻僧人。
面容白净,肤白体长,左手握拳放在腰侧,右手挂着一串念珠竖立胸前。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方昶却有种他就是这样永远面带微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