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施主请坐。”

至心和尚为王一博介绍道：“这几位是政府在金城处理异常事物的各中好手，属于国家秘密部门。”

“这位是莫元任莫队长，主要负责的就是金城这边的具体行动。”

“这位是王子成先生，是陷空山的嫡传弟子……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可以常往来一下。”

王一博站在进门的位置冷眼扫过水府众人，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施主。”至心和尚一看王一博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是因为当年陈珊珊的死还对莫元任这些官方组织心存怨念。

“当年首恶已诛，王施主，你应该看开一点的。”

当年陈珊珊出事的时候正好是兰山老妖王失踪，新妖王上任立威的那段时间，金城水府的河长带了大批人马驻守兰山月余，虽然成功控制着兰山的局势没有因此崩坏，但代价就是金城也在那段时间被几个突然出现此地的外地妖怪翻腾出不少事情来，留下不少后患。

“至心大师当年替我报仇雪恨的恩情，我王一博不会忘记的。”王一博双手合十行礼，而后便直接坐到了至心下方的位置上，正对着莫元任，眼皮一翻，显然是意见不小。

当年陈珊珊被自杀，他被几个妖类追杀的上天入地时出手相助的可不是这些从来没有出现调查过的所谓官方组织。

“王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莫元任人坐在椅子上，左手不动身色的捏了一个法印，元力流转间，一股非常温和的精神力便以两人的视线为连接传递到了王一博身上。

“说。”

王一博翻了个白眼，“当年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深知此时越辩解就会越麻烦的莫元任也不多话，只是捏着法印温和道：

“能请王先生告诉我们，那只人面鸟找你的目的吗？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怎么找到你的，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不要嫌烦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

“呵呵，还能找什么，和当年的那些杂种一样来找我问那幅画呗。”王一博冷笑，“还给我看了一些画面片段吧，不过有当年的前车之鉴在，我没敢看那些画面上都是什么，直接就按至心大师教我的方法从梦境醒来了。”

又在莫元任的追问下还原了一遍当时梦中的场景后，对这些人感官极为恶劣的王一博干脆头一梗，不管再被反复追问什么，都是一套“没了”、“不知道”、“忘了”的不知道三联。

除此之外多余的眼神都懒的做。

莫元任和王子成、至心对视一眼，无奈散去了手上的法印。

“问完了？”王一博看了一眼至心和尚，“大师，我有些累了。”

“王施主慢走。”

“王先生，以后有空的话，可以联系一下我，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到时候希望能再呃王先生好好交流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莫元任作为水府一员，还是想为自己所属的组织做一下解释的。

当年陈珊珊的事情他当然也听至心和尚说过，但是那段时间大局势动荡不休，而且水府总部部署在本省的全部人手也只有区区二百人，这其中还要分出去大半去各地游走处理异常，真正负责金城的人手也就只有这么五十几个了。

而且这五十多人当时大部分都聚集在兰山协助河长镇压兰山群妖，外地妖邪进入金城的时候真的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实在人手不足这才误了事情……

……

王一博走后永德寺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室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炉上的茶水沸了又沸。

莫元任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那里皱着眉毛久久没有动弹，而至心和尚则在默默的诵着自己的月光菩萨咒，一点一点的祛除着和魂魄纠缠不休的丝丝玄冥灾风。

他的肉身没受什么损伤，充其量也就是受了一点风寒，以他的体魄来说这点冰碴附体的温度还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人头疼的是人面鸟最后那一道拂在三魂七魄上的玄冥真意。

至心虽然是个和尚，但触类旁通，他在研习一些佛门真意时也了解过道家那同样庞杂无比的各派经典，知道玄冥在道教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明白当玄冥以一个人格化的神祗出现时，祂便是“严冬惨切，寒气凛冽，不周来风，玄冥掌雪”的冬神。

是执斗柄，主杀伐的北方之神。

是“前长离使拂羽兮，委水衡乎玄冥”的水神。

以概念、名词、象征意义出现在各家经典之中时也有着肾脏、丹田、阴间、九泉、亡魂之地，亦或是部分水之本源大道的意义。

而方昶以神通唤来的一道寒冬冽风本就是他以唤风神通炼成，代表着他沟通北方寒冬精魂之后抽象而出的寒冷、北风、死亡真意。

最是阴损难防，只消一道冽风入了卤门，冽风吹拂之间动辄便是神魂损伤，脏腑被伤，没人能落得了好。

若非至心佛法高深，有月关菩萨咒修成的净月琉璃身接管七魄受损后身体机能，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坐在这里等待莫元任细细长考了，他连后院的客套都撑不过去就得昏死在那。

“至心大师……”

至心停下默默吟诵的护月赞，在室内却呼出一口好似水汽手冷凝结之后形成的白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莫队长请讲。”

“王一博这边，还请至心大师辛苦一下，有什么变故劳烦通知我们一声。那位来历不明的人面鸟性格执拗，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妖类，这件事恐怕还有波折。”

莫元任别的也不怕，饭都是一口一口吃的，实践早就证明过了，他们就这么点人手，再着急也没什么用，不然还容易被人针对着人手不足用声东击西打个搓手不及。

寻常时间按节奏调查，突发事件按应急预案紧急处理，只要节奏不乱，舆情不乱，什么都好解决。

他最怕的就是人面鸟和至心和尚这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家伙，性格执拗，战斗力又强，在市区分分钟就能将个人冲突升级成一场群体性事件，上下一压，到时候那才叫焦头烂额呢。

“贫僧晓得的。”至心和尚捧着红铜小炉，单手行礼：“那，诸位施主慢走。”

“大师留步。”

一行人拱拱手，便又匆匆离去了。

——最近接到反馈，说是巡捕司接到举报，从城郊一家屠宰场里发现了几本疑似原暗妖类的账簿，他们这两天正在和那几本离奇失踪的账簿较劲呢，还得加不少的班。

……

莫元任等人出来的时候永德寺后门附近的围观群众已经各自散去了，空荡荡的长街被寒风一吹，隆冬酷寒的严寒顿时就变得格外生动了。

莫元任一裹大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回头小声吩咐身边队员：

“小李，你再去一趟巡捕司，全面查一下王一博的社会关系，重点筛选一下当年和他一同经历过陈珊珊事件的那些，这个人面鸟的目标很明显，一直都是原暗的妖类，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找上王一博这个局外人。”

“我觉得这里会有意外收获！”拍拍小声答复的队员，同样开始脱发的莫元任转身上了车。

……

落在松树层层针叶里的猫头鹰看着下面行色匆匆的的水府成员乘车离去。

又歪头打量了一会黑漆漆的永德寺后院，被评价为性格执拗的方昶便悄无声息的从寺院高墙上飞了进去。

王一博绝对是“原暗”这个拼图游戏中最为关键的一块，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万一他手上一松，这家伙又像那个星星小屋的老板一样连夜跑路回老家找不到了怎么办？

“我就好好聊聊，不会动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