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威廉肩膀一抖，将哈特的手掌甩落，“哈特，你我也算老相识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既然我说将时间交给你，我就决计不会反悔。”

谁跟你是老相识...我只见过你两次而已啊朋友，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他啊！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插回裤带，对威廉的独白置若未闻，转而问道：“你说，人活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触碰到了威廉的G点，只见他眼中满是狂热，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传教士在宣扬他的主：“自然是为了追求真理，科学需要用无数次的失败去换一个可能，而我乐此不疲，追求真理就是我生命的意义。”

“真羡慕你，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不像我，什么也没有了。”

哈特看向威廉，脸上露出凄苦的神情：“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同时，也就失去了所有，失去了那些我珍视的、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我的一切，都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种花的大好河山，悠悠历史，我只能在梦中回甘，胸中的诗歌念出来又有谁懂？

独在异乡为异客，热血过后，只剩下想家了。

多少年的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能撑起一把大伞，佑父母安宁，妻儿无忧吗？

可现在，我却一个人来到了这里，我即便是喜欢海贼王，但也绝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我拼搏了多少年才有了当日的景象，可如今，镜花水月，一场空谈。

许是察觉到哈特的情绪不对，威廉想了想措辞，才开口劝慰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知道，你父母的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更应该做的是秉承他们的遗志，以一个革命家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为了推翻世界政府的暴政而努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怨自艾。”

“革命吗？”哈特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现在的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啊，我时常想，如果我见到海贼杀戮平民、贵族欺压百姓，我会不会管？答案是肯定的，但又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有救下他们性命之后全身而退的能力，如果我没那份本事，我一定会选择袖手旁观，这听起来很叛逆对不对，一点都不没有一个革命者该有的觉悟，但很抱歉，我对他们没有那么深厚的情感，他们也不是我的同胞，我没有义务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

“也许，等我慢慢长大，慢慢地融入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羁绊的产生，直到我真正将自己看作这个世界的一员的时候，我可能会做出不同的决定，那时我可能真的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但，绝不是现在，现在的我，仍然没有找到我要将生命寄托的方向。”

哈特看着威廉笑骂道：“我真的很羡慕你啊，混蛋，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想支配时间，也是为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的吧，我这样一个连生命意义都找不到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你呢，对这个世界而言，你比我有用多了。”

哈特眼神飘忽，笑容灿烂：“我找不到生的理由，也不甘就这样死去，我想乘一艘船出海，没想着改变什么，只是想多看看，要不然我总觉得亏得慌，毕竟来到这里的我，为此失去了所有。”

“那你，真的没有一点想做的事情吗？”威廉问道。

“大概是交朋友吧。”哈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捧腹大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哈特仍是嘴角上扬，擦去笑出来的眼泪：“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朋友，是单方面的朋友。”

“什么？”

哈特指着威廉，大笑着说：“其实，我也把你当朋友了。”

“有病吧。”威廉嫌弃地避开，“我们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我把你揍了个够呛，第二次我差点把骗你和我共享时间。”

“但你最终也没有害我不是吗？”

哈特徐徐讲述道：“所谓单方面的朋友，就好像是，我把你当朋友，而你不把我当朋友。”

“别说得这么肉麻。”威廉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突然变得呆呆傻傻的？”

“欸——”哈特单掌横推，示意威廉别打岔：“而我要说的这种朋友，更奇怪，我把他们当作我的朋友，而他们不认识，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威廉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哈特的眼神带着怜悯：“那次事件对你的影响果然没那么容易摆脱，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朋友，你和我同根同源，可以成为最真挚的朋友，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哈特奇怪地看了威廉一眼，问道：“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有那样的朋友。”

威廉眼中的怜悯更深了，可怜的孩子。

“我想出海，就是想和我的那些朋友对上号，让我们变成双方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哈特态度认真：“这是我现阶段能想到的，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所在。”

“那你知道你的朋友都是谁，他们有在哪？”

哈特点了点脑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我把他们记得很牢，而在米尼翁岛上，我也见到了其中的两个，嘿，我还救了他们！”

威廉忽然沉下脸，顿了一下，又泄气般低头：“听着哈特，好好地活着，至少在你没有想出单独让自己意识崩溃的好方法之前，我可不想你哪天自杀，还连累到我！”

“放心吧，我舍不得自己。”哈特从后面推了威廉一把：“快去吧，我还等着你给我表演血继限界呢？”

“你怎么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词？”

“那好吧，你进去吧，我想看看你的本事。”

“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

威廉深深地看了哈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干净利索地朝那道代表着生命的光。

站在光柱前，威廉深吸一口气，迈出这一步，他就能和之前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本就是属于我的！威廉眸中精光一身，抬起一只脚放进黄色光柱内。

“等一等！”哈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威廉明显地感觉到，在哈特发声的那一刻，他又从生命之光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排斥感，它他不禁沉思，因为而这种排斥感在他支配时间的那几年内从未出现过，而是从自己这一次苏醒开始，或者说，从哈特苏醒开始，事情发生了变化，就好像在这里分出了主次优先级。

威廉缩回了脚，扭头冲哈特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那倒不是。”哈特没心没肺地笑着，“你说，你出去是要给我演示你控制骨骼的能力，但是我在这里啥也看不到啊。”

威廉解释道：“在你我都同意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完成意识共享，我看到的东西，你也可以看得到。”

哈特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威廉可以走了。

威廉咬咬牙，矮身窜进了光柱，这次畅通无阻。

……

威廉睁开了眼睛，将手掌放在眼前握了握，感受着身体内蓬勃的力量，自语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哈特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忽然，威廉幽谷回声般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嗯？好像是柯尼利亚导师完成诊断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哈特想了想，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回应道，说完，他侧耳倾听，但没有听到任何威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