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老刘白了他一眼然后以老师的姿态说道：“政府要是利益分配得合理了，公平了，人家会不满意？在以前不是要收费用和税收吗？收不上，就唱苦，这工作难搞，要是让我们发钱就好了。

我当时就笑过，发钱，发钱只怕更麻烦。当时我就是以没有公平合理的发放机制，群众会更不满意，政府的公信力就会不断地降低，直到群众不再信任。那时的工作只怕会更辛苦了。程大人，你说说现在是不是有这样的苗头了？是不是这样的状况？”

“我......”程洪无语了，他在消化老刘的这翻话。程洪想到了陈平分肉的典故，社会治理就是公平二字，原话是：里中社，平为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陈孺子之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公生明、廉生威就是这个道理吧？

“都是党员干部，怎么什么都往利益上扯？”皮作家不合时宜地问道。

“我们的党向来就是把利益摆在第一位，哦，是把群众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老刘用比较重的语气说道：“怎么就不能提利益了？基层工作说到底就是围绕利益这两个字开展工作。把利益的问题处理好的，这个地方就太平了。

只是我们围绕的是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开展工作。每个群众的利益都是我们工作的重点，这也是我们工作的方法和法宝来源的源泉。不计较利益，仅仅是指党员的个人利益，你的明白？”

“还可以这么理解......”皮作家感叹地说道。

“受教了。”程洪起来躬身说道。程洪是有点无厘头，但此时看得出很是认真。

“有必要这么正式吗？”老刘有点小得意地笑道，就差没有摸下巴。（因为没有胡须，所以没有这个习惯。）

“达者为师。你不也做过我徒弟？”程洪又当仁不让地回击，脸上也再无尊敬二字可言，老刘只能是翻白眼了。

“老曾，听到这消息，你可有信心？”程洪不想再说下去转头问曾正明？

“信心？”曾正明看向程洪有点茫然地说道：“我觉得老刘说的话很有道理，老乡镇，见识就是不同凡响，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对照老刘说的话，我们以前很多地方还真是做错了。”这一回轮到程洪翻白眼了。曾正明更是茫然了，我爱学习有错吗？

“......”程洪摇头离开办公室，顿时会议室里爆出笑声。

县城医院，伤患已经住院第五天，也到了布继录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而布继录却还没有出现。陈清华有点着急，布祖农这几天却是安静多了，不再谈上访闹事的事情，而正卫和正兵一直都很淡然。

陈清华已经通过朋友问了医生，病人已经渡过最危险的阶段进入恢复期，如果要转院的话还是可以的。当然也说了一些学术方面分析没有必要转院的道理。

他们已经可以进入病房与病人交流，甚至还要帮助护士给伤患做一些简单的护理工作，对没有包扎的伤处涂药水补充水分。

病人也没有刚开始两天那么疼了，睡得也非常安静，只是话不能多说，饮食排泄非常不方便。四个陪护的人情绪也比刚开始时要安稳多了，现在更是希望政府的人主动找他们进行协商。

布继录刚一出现，四个人都围了上来，有点眼巴巴的看着他。看见布继录脸上露出的笑容，他们四人心中也稍微有些安定。

“情况是这样的，我呢，是过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布继录拿出手机与四个人合了一个影后说道：“第一、你们可以转院，根据你们自愿。”

四人不敢相信地互相看着，政府这么通情达理？布继录摇头说道：“别不相信，转不转院你们自己说了算。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去了市医院所有费用是要经过审核的，不属于医治伤口的费用得你们自己承担。

这个你们可以询问律师，也就是法律支持的费用不会让你们出，不支持的费用得你们自己出。我们政府也得依法行政，帮助你们是我们的职责，但并不是说没有底限的帮助，一切得在法律的允许范围内。”

“是不是说不支持整容的费用？”陈清华问到了关键点。

“简单修饰费用还是可以的。必须要植皮的费用也是可以的。但不能安排专门的整容手术。”布继录还是做足了功夫，解释得比较专业。陈清华心中暗了一口气，都不是吃素的，转院也就没有必要了，这以退为进的手段用得很高明。

“第二、先垫付每户三千的前期陪护费用，如果同意我马上就可以垫付给你们。不管是垫付的医疗费还是村里垫付的陪护费，将来都在协调协议的赔偿费中扣除。第三、为了让你们放心，我们一边治疗一边协调，我们已经开始跟彪子商量这事。

唉，都乡里乡亲的，彪子这个人你们也知道，他的口风很紧。他现在是没皮没骨的，要个房子都没有，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人。

不过何明书记说了，我们政府要依法办事，群众的利益必须要保护。彪子的工作我会继续做，你们呢......但你们心里也要有个底，最好是问一下律师，你们最多可以拿到多少赔偿。这样分歧小也好调解嘛。

钱是个好东西，但拿到手才算是钱呀。这事出得，真让我为难，现在是搞得里外不是人。镇里要我立下军令状，处理不了，这支部书记就不要当了。彪子现在还是盐油不进，这要是你们再为难我，我也只能是马上打辞职报告，让有能力的人来处理了。”

四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布继录的话里有话，这话外音他们还听得出来。如果他们提的要求过份了，布继录就撒手不管，让他们自己找彪子去。他们找彪子还能拿到钱吗？不能拿到钱还算是钱吗？找法院最终执行不到位判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布书记。”陈清华为难地说道：“能不能让我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行，我就走了。商量好后把结果打电话告诉我就行。”布继录满意地点头微笑道。效果不错，镇住他们了，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KTV，彪子早就已经等那里。他无奈地问道：“叔，必须要我出面吗？”

布继录只是盯着他看没有说话，让彪子心里有点发毛。就在这时布继录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开了扬声。

“书记，村里传开了，你当不成书记了。”是布承宗的话：“说省里规定的，我打听了，这话是从顾家组传出来的。我猜是正春和正秋俩兄弟说的，他们是老板，在县里有些关系。”

“传就传吧。”布继录冷声说道。

“难道这是真的？”

“省里是有这个规定，但我还能当村主任嘛。只要当上村主任，我在村里和镇里还是有影响力的。我还可以让曾正明过渡一下，过他半年我还是书记。要有自信。”

“哦。那我可以放出话吗？”

“傻呀？这话能说吗？最多也只能说我不能当书记，还可以当村主任嘛。”

“我明白了，马上去办。”

布继录仍然看着彪子不说话，彪子低头说道：“叔，这事......麻烦了。这次镇里一定对你有想法。我们不能迁就，只有背水一战。让他们知道后山村离不开你老人家，合江村也离不开你老人家。只有让他们明白你的价值，他们才会想办法把你留下来。

再说，将来还得把曾正明搞下去，我们找不出他明显的问题，很难的。所以也得要拿一些事来逼他，逼他主动离开。事不烂没钱赚，事不烂我们就没有机会搞他下去。”

“是得设些障碍，事情办得太顺了，他们就不清楚我的能量和手腕。”布继录喃喃地说道。脑子里马上就有了计划：“你先离开一段时间，让继华和大牛都不要露面。

另外，跟东子说一下，他二道沟与狸冲组那块山确权时有漏洞。让他到县里调出八二年调权档案，以此为依据搞点事出来。”

“叔，明白。”彪子马上得意地应道。东子原名布承东是他小弟，与他弟弟布承南一直跟着他在县城混，也是二道沟组的组长。俩兄弟都在县城开零售商店，也算是入了正行赚了些小钱。当时是为了给巩固布继录在村里的势力才当这个组长的。

彪子走了布继录仍然还在盘算着，盘算着这盘棋子该怎么下。第一个决定一方面给镇里施压让镇里认可他的能力，一方面给伤患施压，压低赔偿金。可谓是一箭双雕。

第二个决定是听到布承宗汇报后临时起意的，你顾家组给我上眼药，我就让你顾家组出眼泪。这个问题就象核弹一下，足够有关人员喝一壶的。

而这个核弹开关就掌握在他手里，威力的大小也可由他调控。自己这几天有点昏了头，也被何明吓破了胆，这个节点都看不明白，这么好的劫棋放在那里不用。

他好象看到了何明的无奈、李明哲的咆哮、程洪的苦笑、马真在骂娘......最后是曾正明的辞职报告和背着行礼离开合江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