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低调了好不好。”程洪翻着白眼:“要不你向谭书记建议把我调离?再这么干下去,我的威信只怕会越来越高,到时候还可以组建个革委会带着他们造县委的反。”
“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剑峰差点站起来骂人了:“话不能乱说,讲纪律。你心里有组织就行了,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一个党员,是党的领导干部。”
“行了,也别说教了。”程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那么严重,也就四个村而已。我的层次再高也仅仅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这话应该到市、省一级讲。不是还有你们看着吗?我现在可是如履薄冰呀。”
“又抱怨了不是?受不了管了?又刺头了?”周剑峰被刺激了。
“别整这些虚的。抱怨怎么了?事情做得公正了,干部就没有抱怨了。周书记,不是针对你,只是单纯的抱怨而已。”程洪又叹了一口气:
“你说说,工作背处分的人基本上都是乡镇的,县单位的处分了多少?而因经济问题处分的都是县单位的和村一级。为什么?乡镇工作责任重,执法单位成了巡查检查单位,该县单位的责任都划归乡镇。
乡镇没钱,资金项目都不从乡镇过。能犯经济问题?有项目有资金就出问题了,不过呢,现在县单位的明白过来了,项目也全交给镇里负责。
我们再分析一个数据,老乡镇受工作处分的有多少?从县局下来的受工作处分的有多少?我看多数都是县局下来任职的吧。可为什么偏偏还总是把县单位的提拔着往乡镇安排?乡镇的工作经验丰富的却没有升迁的机会?
你们纪委部门应该要进行数据分析,找出问题的根源,然后拿出一套有效的整改措施。有效地防止干部犯错,而不是一味地追究责任。这也是对党的事业的一种负责任,也是对干部负责任。”
“我算是服了你这张嘴,就象活在真空中一样,纯粹的理想主义者。罢了,谭书记也是关心你,话我也带到了。走了。”周剑峰实在坐不下去,不是程洪说得没有道理,但很难做得到。
纪委内部的事程洪不清楚,他清楚。程洪想到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怕是谭书睿要想做成,也得出出汗。
“不想给我录个笔录?”
“录个屁笔录呀。你说得头头是道,反侦察能力又那么强。纯属浪费力气。”周剑峰头也不回地走了。程洪笑了笑,扳回一局。
细想一下他的风头还真有点过了,可他也没有办法呀,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低调的原因。可是低调又有什么用呢?公道自在人心。黄副书记住在配送中心,这是多么荣耀和捞政治资源的事情呀,这好处就他一个人全得到了。
而且不用猜也知道,黄副书记一定在公开的场合中表扬过自己。这不是表扬,这是在给他拉仇恨,再不在乎的人也会惊呼这机会让给程洪是一种浪费。
就连周剑峰也会酸溜溜地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唯有何明和谭书记这样开明的领导才不会计较这些好处。对于他们来说,有伯乐这个评价都足够了。
程洪跟周剑峰辩论这两个问题,并不是程洪要争长论短。而是给周剑峰提个醒,这事纪委得拿捏好尺寸,真要是闹出什么事儿来,也怪不到他程洪头上来。
他程洪能想到的问题,这四个村的群众也能想得到,而且还有大把的人都在群众的后面指点,还有度娘帮忙。在外做出成绩的人中,从事着各行各业,懂政策法律的人不少。他们都牵挂着家乡的事业,他们也同样维护着家乡人的利益,包括亲人们的利益。
如果逼急了,有些人甚至会从幕后走向台前。当时合江村布承宗事件如果真闹大了,不管是正春、正秋,还是玉龙、玉虎都会出面干涉。
正因为程洪清楚这些,所以他才不遗余力地维护县委和县纪委的面子,不遗余力地维护发展大局,最终维护党在群众心中的地位。然而这种维护与破坏之间的斗争让他心累,这人活得明白了真的心累。也许看不明白更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才舒坦。
种花花草草并非他附庸风雅,而是这样能让他心静,让他放松,让他能想得更明白。他总认为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把事情想得更明白,找到了正确的方法才能淡然地处理,这样就会心不累。
这是毒药,而且还上瘾。想不明白,而又不停地去想,心却更累了。他也尝试着放弃身上的责任感,已经是平常人了,可以混日子了。但发现他身上背负着的责任更大更重,根本就放不下。也许摆脱了这个环境才能做到解脱。他早就动摇了,却在努力地坚持着。
此时看那些唐诗宋词又别有一番感悟,这段时间他才真正地体会到诗中的意境。不想了,随手拿过一本唐诗宋词看了起来。
纪委调查组撤回去了,留下的麻烦让何明头疼不已。一波又一波的群众到他的办公室反映情况,说得都是豆燃是个好同志,伍万荷是个好同志,李大中是个好同志,县里不应该调查他们,让何明替他们说说话。
何明也知道他们是好同志,可是县纪委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又不能让群众去县纪委反映情况。只好安抚好一波又一波,最后累得象死狗一样呆坐着。
周剑峰说了半句,这是班子的问题让他要处理好,他马上就猜到是李明哲在后面搞的鬼。他很想好好问一下李明哲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不能问,也不便问。
这也算是潜规则吧,有意见和矛盾可以在会议上说道,但却不能在公开场合之下爆发矛盾和争议。那会让前车镇四分五裂,县委也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他与李明哲谁也没有好下场。对工作的影响就更不要说了。
相反,李明哲却是露出久违的笑容,走在镇政府这腰杆子都直了一些。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把程洪他们四人怎么样,纯粹就是要恶心恶心他们,包括何明。
他不担心问题会闹大,因为闹大了,就会把程洪推到台前。只要凭他在四个村的影响力出面处理,那么就会让人坚信这一切都是程洪在背后操控的。因为他有能力有这影响力可以操控这一切。
只要他搬弄一下,那么这就是铁的事实了。不喜欢向人解释汇报,这是程洪的弱点,他就看透了程洪才使出这一招。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因为程洪还真出面处理了,而且他一出面还真把问题给摆平了。接下来就是他表现的时候,把纪委调查受阻的责任全推到程洪身上,甚至还可以把布承宗事件也推到程洪身上。也可以把他在合江村无法开展工作的责任推到程洪身上。
在合江村他搞不过程洪,但在县里就是他一个人演独角戏,还不可以轻松地把程洪说成什么样子的人就成什么样子的人。
更重要一点,他要向镇里的干部证明,他还是有能量的。谁要让他不好过,他就能让人麻烦不断。不能怪他迷信权力这东西,权力可以形成一种势,而这种权势还是可以压制一些反对的人和言论,让很大部分人服从他。
他认为如果不是何明干扰,不管是合江村的问题,还是现在松树、李塘、何家村的问题他都可以轻松地解决。因为他的干扰,不仅把责任归结于他李明哲身上,反而让四个村的矛盾越来越严重。
观点不同角度不同,看问题的结果便不同。何明和程洪认为四个村再稳定不过的,李明哲认为四个村的矛盾越来越麻烦。而谭书睿则认为这是经济发展的经过,矛盾是必然的,而且县委得早做应对布局,做好干部应对新形势的教育工作。
周剑峰把问题向谭书睿汇报,让谭书记闭门一天没有接见任何人。纪委常委会也在讨论案情和处理方案,多数人反对把四人问责。最后不得不把问题交到常委会上讨论。
常委会议上争议很大,谭书睿一直没有表态。反而是鲁敏华极力反对,认为不仅不能处分问责,反而应该鼓励。如果都象他们四人一样抓扶贫工作,这全县的经济可以跃上一个台阶。这个县长很尽责,一切围绕经济建设谈工作。
讨论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县委常委会议没有做出决定,县纪委也不好进行处理,这事就这样拖着。谁也不明白谭书睿这么做的意思,但何明清楚。
他有意让人透露出常委会议上的情况,让这事发酵,让干部多议论议论。把这事议清楚了,议明白了,县委再做出正确的决定,反而有利于工作。
程洪怕出名,但谭书睿不得不让程洪出这个名。也顺带着让合江村、李塘村、何家村、松树村出出名。让四个村的工作队出出名。
干部们会打听四个村的工作队是怎么做工作了,联系领导是怎么做工作了。这远比推出一个模范让大家学习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