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密林深处。
“老铁们,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大一片野苞米地,看见没?别说是我半夜偷偷起来种的,我可没这个本事。”
“我跟你们说,这玉米可是好东西,能顶饱,还能止泻。拉肚子的时候拿一根玉米从中间剁开,一半煮汤,一碗见效。如果还拉?拿另一半从下往上一塞就都解决了。”
“老林,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嗯,确实顶用,我用过。”
“楼上的你是魔鬼吗?”
户外直播相对比较小众,人气和周榜都不会太高,林云微微叹气,暗叹自己两个月前还风光无限,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一个美娇娘,现在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事情要从一次国家领导人访问说起,那天。
“十、九、…二、一,到点,小林,吃饭去。”
“好咧,”林云应了一声,快步跟上。
走在前面的大叔是自己的老乡。退伍回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正巧坚叔回来忙农,知道我是军人出身,就拉我做保安。
当初听到做保安,并不是很情愿,在林云的印象里,保安工资低,被人骂,受气,还没什么前途,但是乡里乡亲帮你忙,不太好拒绝,再加上父母家人催,就勉强答应去做几个月试试,能适应最好,不能适应就换一份工作。
林云从没想过坚叔的能量这么大,给推荐的这家企业是国内最大的公司。那年,鹰国发起了一场贸易战,让种花家的兔子们同仇敌忾,为了方便退敌共同组建了这家联合企业,最后赢了战争,打退了鹰酱。
“小子,等下到了餐厅严肃点,也别大声喧哗,大老总今天微服私访,在餐厅里吃饭。”
“出了事情,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林云撇撇嘴,心中颇为不屑,能出什么事。
可现实喜欢跟人开玩笑,那天晚上新闻滚动播出,‘某国外间谍试图用不知名液体热汤袭击种花家老总,被擒获’。
唉,真倒霉,地上这油油的滑到了怪我咯?自从那件事后,没有一家公司要自己,最后没办法只能做一名户外求生主播,但是效益实在太差,房租没有着落,下个月生活费又不够了,只希望能碰到神豪,给自己打赏一波。
难归难,生活还是要继续,打起精神用尽可能搞笑的语气说:“金主爸爸们,你们少歇,该放水的放水,该喝水的喝水,我去劈几根玉米,等下给你们做烤玉米吃。有小礼物的可以走一走。”
边说,边从腰里掏出了新买的戈博LMF II步兵,花了好几千大洋,用光了所有积蓄。不过这刀确实值这个价,能适应高强度作业,握把防滑防电,如果有机会可以试试摸电门。
林云慢慢地弓下身子,眼睛紧盯着这片野苞米地,左右环视一圈,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面色渐渐狰狞,紧了紧手里的小刀,突然大吼一声,‘嗷呜!’
“老林别逗,给你一颗超大丸星,昨天从宝哥那里赢回来的。赶紧去摘玉米吃吧,你都饿了两天了。”
噗,我做点效果容易嘛我?苦笑一声,说:“谢谢兄弟的超大丸星,这是今天的第一份礼物。”
陆陆续续地掰了五根玉米放包里,又掰了两根拿手上,准备现烤。
直播间的观众突然发现黑屏了,纷纷输入弹幕。
“主播是断网了吗?”
“我以后有钱了要买一只看直播不黑屏的手机。”
林云有点懵,来到这个乡村已经有约莫一刻钟了,之间碰到了好几个人,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可以搭车去县城,大多回答不清楚,只是说从生小就生活在这里,没出去过,很抱歉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云云。
看着这些衣装特异的人来来往往,相互间嘘寒问暖,只觉得一阵恍惚,丈二摸不着头脑,好好的在直播,突然来到这里,这算什么事嘛。
顺着老乡指的路,来到一间砖瓦房前,这房子确实比刚才沿路走来见到的要好,刚才看到的都是些夯土墙茅草顶的房子,偶尔会出现一两木头结构的,但都比不上这户。咦?这门上怎么挂了块黄布。
‘啪啪啪’,“有人吗?我是路过的。”
拍了半天也没人应,正准备放弃,忽然远处传来敲锣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就看见一穿着短裤短衣的青年高举着锣鼓,边跑边敲,嘴里喊着:“大贤良师来讲真理啦,大家快去,还有把家里有病的全都带来,仙师说要免费医治。”
林云看着这青年从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跑到田里。微微一怔,大贤良师?现在还有这么臭屁的人?
一把抓住一个经过的村民,问:“大贤良师是谁?那什么真理都是骗人的,要讲科学,知道吗?还有啊,这家人家没人吗?叫了半天没人应。”
被抓住的村民面露不愉之色,大声怒斥:“好你个外乡人,尽然敢说大师的不是,乡亲们快来,此人说大师坏话,肯定是个有钱的地主,我们把他绑了献给大师,说不定会给我们些符纸。”
林云可是特种兵出身,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村民擒住,一个侧身躲过袭击,双手抓住挥来的手臂,顺势一带就把胳膊扭到其主人的身后,紧接着右腿一扫把村民撩翻在地,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连他自己都不禁有点小得意,自己退伍这么久,战斗力依旧如前。
“哈哈,小子,还想跟我动粗,我可是东南亚军队搏击比赛两届冠军,你想跟我动手,还差得远。”
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原先只是恼他说大师坏话,顶多就是理念冲突,但是现在一个外乡人居然欺负到自家人头上来了,是绝对没法忍的。
大家伙一个个不要命的往上冲,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镰刀,往林云身上敲,就连那拄着拐杖的宿老,也有模有样的用拐杖敲林云脑袋,嘴里还说着:“打死你,我打死你。”
林云看这架势瞬间懵了,虽然说打的过,但不能打不是,我们是祖国的军人,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不能跟老百姓动武,不能伤害老百姓,军民是一家。
眼瞅着锋利的刀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林云觉得好无奈,本来生活就艰苦,现在可能还会出现伤病,不能还手,躺地上装死吧。
“快快,他不动了,拿跟木头来,要最粗的,再拿两摞麻绳,把他手脚绑上,抬过去献给仙师。绑结实点,这家伙壮得很,可别让他挣脱了。”一个宿老在旁指挥。
林云心力憔悴,暗想这人倒霉也不能一直这么霉吧,自打那次意外事件后就没遇到过好事情。工作被辞退,女朋友跟人跑了,现在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要被当做猪仔卖。
“仙师,这人说真理是假,还打伤教众,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原本林云因为双手双脚已经勒出稍许红印,关节处也有点酸痛,正欲扭动身子让自己好受些,突然听到村民喊仙师,知道自个儿到地儿了。
别转头想看看所谓仙师长的什么模样,可惜位置不太好,脖子也没法像司马懿那样转三百六十度,只能用余光扫到一些,没法看的真切。
这道人身着一件黄色长袍,挽了一个道鬓,手拿羽扇,长须白眉,确实有一份仙风道骨之象,一举一动都流露出简洁,朴素,清净高远。
‘呸’,人模人样的,干什么不好,偏去招摇撞骗,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快把我放下来,你这个假道人,假仙师,莫要再哄骗他人。”
“喝,仙师,你看他对你口言不敬,我们该如何惩罚他。”乡亲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指着林云怒骂。
那道人见林云骂自己,也不生气,拂尘一甩,依旧用平和的语气说:“乡亲们,不要急躁,把他放下来,我要开始讲道了,让我们用道,用真理来感化他。”
“是。”呼和声从四面方传来,还有两人来解开了林云身上的绳子。
村民们非常听这道人的话,或结伴、或各自,席地而坐。刹时广场一片寂静,就连那些在担架上的病重患都不再吆喝,安静的看着道人。
一动一静之间的转换之快令人咋舌。刚被放下的林云,看到此情此景,暗想这道人可以啊,一句话就能改变村民的意志,民心向之,如斯恐怖也。
道人看所有人都已经坐下,拂尘一甩,说:“上回我们说到,这天地人是同根,是一气贯通的。故而在一气贯通的天地间,阴阳二气交和而成,是生人,人为万物之长,为贵。”
“再则人受天地正气而生,身体居天地之间顺应四时五行。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是天地的孩子,是万物之长。所以如果人能够处天地间而自正,天下万物都能够随之而正;人如果失职,不光自己被伤且不能长寿,万物乃至天地也会随着人的不正而遭殃,邪气大作。”
听听,听听,什么叫做高大上。你说的这些话,拆开来我每个字都听的懂,但是你放在一起我真的不懂,林云看着道人在这里吹水,听着这些玄奥的话题,大感奇特,蹲在那不自觉的也听的着迷。
道人讲道时或看天,或看地,有时会看着远方的太阳,偶尔也会环顾四周,待看到林云时,见他眼神迷离,不时摇头点头,心想此人该也是入了我道,便不再关注。
时间匆匆过去,不留下一点痕迹,原先高挂的太阳现在已日落西山。道人看到将夜,知道该是时候说拜拜了。
虽然肚子饿了,时间也晚了,人又因为长时间久坐而困乏,但未完成的事情还是必须得做完它,我张角,为了太平道,为了天下苍生,辛苦些又何妨。
“今天谁要医治?”
“我。”
“你别抢,今次该轮到我了。”
“看你这话说的,凭什么轮到你,别以为你是我兄长,就可以压着我。我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妻儿三人,全指望我一人劳作,你现在说轮到你,是不是嫌我拳头不够大?”
“母亲一直都住在我那,何时需要你来赡养?所谓长兄如父,今天我就代替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口无遮拦的逆子。。”
林云一脸茫然地看着急赤白脸在那吼的两人,暗思这二人真的生病了?怎么比我都还有精神?算了,既然脱困,就走吧,是非之地莫要久留,乘着没人注意,慢慢向外踱步。
张角见有人争吵,眉头微皱,快步走到二人身前,劝道:“铁牛,铁蛋,切莫动手,你二人是否已经忘记了,我太平道的道义?”
被叫做铁牛和铁蛋的两位青年,听到道士说话,心里一颤,生怕道士生气不医治自己,吓得立马跪倒在地,颤声道:“仙师,我没忘,我教主张平等互爱,反对剥削、敛财,提倡平均分配。”
张角见二人都能说出太平道教义,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说:“既然没忘,就该知道你二人我皆会医治,何须在那争吵,铁牛先来。”
这些林云都没看到,他已经离开了,刚才得罪了村民,想借宿一宿那是不可能了,好在有一些野外生存知识,勉强在外睡一晚也还不成问题,只能期望明天能走到县道或者国道,好让自己搭上回去的车。
回头望了望广场,人声鼎沸,呼声一浪接过一浪,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如此兴奋异常。
摇摇头甩掉了脑子里的想法,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壮士请留步。’这黑夜里的一声响,吓得林云一哆嗦。
见林云没停顿,身后那人再次说道:“壮士留步。”
“这位大师,我不信教的。”
“壮士误会了,我不是道人,冒昧前来搭话,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可以一叙,说不定晚饭和睡觉的地方就有着落了。回头一瞧,发现这人长的不赖,浓眉挺鼻大眼睛,厚厚的嘴唇,白皙的皮肤,跟个女人似的,要不是有喉结,还以为是女扮男装。
耳垂不仅大还长,难道是佛祖转世?身高看上去就一米七,手挺长,自然下垂都到膝盖了,第一次见到手臂这么长的。
那来人见林云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目光从上至下,又由下到上,最后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胸前,咽了一口口水,想着这人该不是个变态吧,还是说有龙阳之癖?顿时屁股一紧,假咳两声,说道:“咳咳,壮士,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好看呗,“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某姓刘名备,字玄德,幽州人士,不知壮士姓名?”
刘备,还字玄德,你真能装,看我也给你装一个,学着刘备的话,说道:“某姓林名云,字,嗯,无字,不不,字啸虎。”随便瞎掰一个字好了。
“有礼了,有礼了。啸虎兄,我观你言语举止似乎对这太平道颇为不屑,是为何?这太平道现在遍布各州,传播道义,广施恩福,每到一地,百姓都跟随其左右,好不壮观。“
“什么太平道,都是骗人的把戏,什么朝代了居然还有人信这个。“
林云揉揉刚才被麻绳绑过的地方,看见有两圈红印子,暗道那些村民下手真狠,幸好那牛鼻子老道开口,不然不定要遭多大罪,还真得感谢下那人,唉,不对,我谢他做什么,明明是这些妖言惑众的老道迷惑了老百姓,我才有此一难。
刘备不懂话里的调侃成分,只当是问话,说:“现在乃光和四年,九月。“
林云无语,我有真的在问你现在什么年份吗?我这个是加强语气词,而且你不回答几几年,说什么光和四年,你是电视剧看傻了吧。
等等,光和四年,太平道,刘备,那不就是?林云突然反应过来,面露惊恐之色,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说你叫刘备?蜀汉昭烈帝?太平道可是那张角所创?其有二弟张宝,三弟张梁?现在的皇帝是不是叫刘宏?“
“林兄你是怎么了,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刘单名一个备字。太平道也确实是那张角所创,有张宝、张梁二人整日为他奔波各地。”
林云听完大呼:“我穿了。”随即两眼一翻,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