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诧异了。
“奴才……不明白。”
只见尹王从旁边拖了张椅子过来。
“来,你先坐下吧。”
“奴才惶恐。”
延福惊惶一声告罪,毕竟堂堂尹王给自己一个奴隶之人搬椅子,实在有够逾越的。
但他还是听话的在椅子上。
见延福坐下后,尹王便用缓慢的语调,对其说话。
“好,现在闭上眼睛,我说一句,你在脑海中生成景象。
现在的你,不是延福,而是一个鼎修修炼者,此时正在郊外行走。
忽然,你听到了厮杀惨叫的声音,于是冲过去查看情况。
在看到一伙足有百人的强盗正在烧杀抢掠,你却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在一边静静观看。
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哪怕是面见尹王,你都会遮掩面目才进去,对一切都抱有警惕。
眼前的状况也是如此。
但是,你还是出手了,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支百人强盗。
但你只是一个鼎修,你的战斗力并不强,并且你只有炼气期第七阶的修为,就算你拼尽全力,也能勉强杀死了一部分,还有大半的强盗乘船逃跑。
看见那些强盗逃跑,你知道,绝对不能留下后患,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跑。
所以你拼尽一切本事,对那些强盗发起追杀,无论如何都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尽数击毙。
最后你终于做到了,将所有强盗一个不留的杀死,然后回来了盐村。
然而对于你的拼尽一切的救援,得到的却不是感谢,而是斥骂。
那个小伙子更冲过来问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救下他的父母,为什么要污染了他们的盐湖。
而那些明明因为你才得以死里逃生的村民,却说着你的坏话,一个个望向你的目光都充满仇恨和憎恶。
好了,现在我想问一下你,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
只见双目紧闭的延福,此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该杀!该死!这些村民,这个小伙子,都该死!!!”
说出这句话后,延福心中还忿忿不平,满腔怒火。
自己这么努力,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将你们从歹人手上救下来么?
自己凭什么还要这些无理的指责?自己凭什么还要遭受这些无理的斥骂?自己凭什么要遭受这些不公?!
早知道就应该不出手看着他们死个干净!
如此一番怒不可遏,延福渐渐恢复冷静,猛地想起什么的他,立即离开座位跪在地上。
“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如此说话。”
只见尹王微微一笑。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对张涵彻底改观了吧。”
“……”
延福面露迟疑,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延福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那么尹王就为他回答。
“你设身处地之后也明白,张涵当时遭受着怎样一种不公,然而对此,他却没有愤怒,没有报复,甚至一分钱都没有要,就这样自顾自的离开。
就是这种心性,让我彻底相信他不是为非作歹的人。”
延福有些明悟。
就是自己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张涵如此表现确实自愧不如。
但延福佩服的也只是张涵的忍耐力。
“启禀尹王,这也只能证明张涵忍耐力过人而已,以这张涵行事隐蔽的性子,或许是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假以时日再作报仇也说不定。”
“不可能的。”
尹王立即就予以否定。
“敢问尹王何以如此坚信?”
“因为张涵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蠢事,而报仇,是蠢事。”
这也太一厢情愿了吧。
延福不敢反驳,但面上满满都是不信服。
就见尹王继续说道:“而且,如果张涵真有心杀人,早就应该下手了。
你刚才也说了张涵行事隐蔽,既然如此,何不及早将这些目击者尽数杀死,泯灭证据,以绝后患,而是等到现在将领时到今日汇报此时,都迟迟没有动手?”
“这……因为他遮掩面目了吧,因此觉得没有人认出他。”
“尽管他遮掩面目,但一个同时使用双剑、符纸、还有毒药的修炼者,这个世间真的为数不多,还要有如此能耐,恐怕这世上就只有张涵这一号人。”
延福恍然,但又不明白了。
“那既然如此,为何他还要遮掩面目?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并不是多此一举,他只是最大限度的隐蔽起自己而已。”
“这、这不是矛盾么?”
“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你就不觉得矛盾了:这盐村的村民,是张涵冒着被识破的危险,而救下的。”
“啊?!”
延福低声一呼,继而恍然大悟。
没错,这样就不存在矛盾了,张涵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被看破,因此遮掩面目,但同时救人之时十万火急,为此他不得不冒着被发现识破的危险,与那些强盗战斗一处。
如此品格,确实不会是作奸犯科的人。
而且延福更明白到,这些村民是张涵冒着被识破的风险而努力救下的,付出如此大的努力,不可能就这样就将他们杀光。
更何况并不是所有村民都对他这样。
并且,拥有这样的品格,相信也不会做出向手无寸铁村民复仇的事情。
这下,延福彻底信服了尹王的见解。
只是这样,就有一件事无法明白了。
“既然尹王打一开始就相信张涵,为何对于那虎子缉捕严惩的提议却是大加支持呢?”
“本王是怕这偏执的家伙见在本王这里得不到支持,就转为去派务堂、甚至直接找修炼者发布任务。
修炼者中有不少沽名钓誉之辈,为了赚取名利声誉是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论对错,是个任务就会接下,一旦他发布了任务,那么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原来如此。”
“不过仅仅这些还不足够,这虎子终究是个祸患,必须让他滚远些,不能让他看到本王的虚与委蛇。
而且无故迁怒、恩将仇报,这种家伙,不给他一点教训实在不合天理公义。
嗯,就以安顿生计的名义将他招去千里之外的石场做工,也不要特意折腾亏待他,应该怎样就怎样,该他的钱一分都不能少,无论这件事上他最后想不想得明白,都让他这辈子留在那里。”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