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子般的火焰，气球样膨胀，石片崩碎，细小的粉尘混杂在不断产生的水蒸气中，鸟人身躯在水雾里若隐若现。

“砰砰——”

砸门声响起，大吼：“谁在重力室闹事，再不开门，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三人对峙，无人理睬。

鸟人翅膀羽毛湿润，又被电击而一根根竖立，除变身前腹部与肩部的伤口外，其余部位均无伤口。

肩部伤口几近愈合，腹部自残后血流不止。

“嗬嗬嗬嗬，”鸟人声音嘶哑，心头恼怒，一时露了本音，金色瞳孔倒刻着两人的身影，“我记下了。”

双翼一扇，腾空而起，迎着水流，钻入天花板的洞口中。

背后轰响，三名学徒水准的警卫手端着枪，破门而入。

室内空无一人，一面黑色令牌栽落，掉在及膝的水面上。

拾起来，正反面端详，脸色困惑：“是督察。”

“快，让六楼的排水，这里要被淹了！”

十分钟后，正方形的楼顶。

鸟人遁入云端，江风手扶膝盖，气喘吁吁。

“呼——呼——”

“都怪我，要是我再小心点，没受伤的话……”

“这次真不怨你，”江风笑得苦涩，接连从五楼追到二十多层的顶楼，对他这个中级学徒还是太勉强了，“呼——咳咳，是我错判了这鸟人的实力，咳咳——”

“江哥，你慢点说。”阿伦忙拍拍江风的后背。

江风一手撑住膝盖，一手摆着，目光掠过阿伦皮开肉绽的手掌：“比起担心我，你还多忧心忧心你自己吧，弄成这副模样。”

“对不起。”阿伦垂头。

江风头上仰，目光捕捉天空渐小的影子：“足够心狠，被我阴了果断自残保智。谨小慎微，不在闹市区与我们缠斗，情势稍有不对就立刻远遁。实力强大，战斗经验丰富的双二流，皮糙肉厚，我的攻击连道伤痕都留不下。”

江风长呼口气，站起身来：“这样的对手，真是生死相搏，是我们俩败北的可能性高。只不过他担心引来其他督察，一直想着速战速决，不想停留在原地罢了。”

“必须向署长详细汇报这件事。”阿伦赞同地点头道。

“我来汇报，你去医院。”江风擦拭眼角的血痕，往连接屋顶的长梯走，“脚趾碎裂，手掌扎成筛子，早点去治，免得感染。”

“可江哥你也受伤了……”

“哪次出任务，我不受点儿精神反噬，那倒是稀罕事，习惯了，”江风渐渐平复下急促的呼吸，“这当面汇报，总要有人做，总归越早越好。”

“哦。”阿伦回答得不情不愿。

“你打车去医院，我乘管车往警署，就这么定了。”

时间，从指缝间溜走。

流光警署，杨明办公室。

“双二流，火焰，鸟人，”杨明来来回回地走动，眉头皱出三道，思索的样子，“这实在离谱。”

“明城达到二流水准的不过几十人，不说我，他们的姓名、特征、背景，你也一清二楚，你有思路吗？”

“毫无头绪。”江风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语气平淡，“不过，进出城门，归特别执行局管。”

“这我也有所怀疑，”面对江风，杨明没有顾忌太多，右手抹了抹眉头，“明天老钟和副署长就回来了，到时候应该能有个结论。”

“还有，”江风抬起头，“我有个不成熟的推断。”

“哦？你说。”杨明坐回办公桌前，端起一杯清茶。

“鸟人的灵体，是幽鬼所为，这样缝合怪式的灵体，我只知道鬼石案的幽鬼能做到。”

江风提出观点，又往下阐述推论。

“幽鬼的神谕能力有三，不死之身，诡异灰气与灵体操纵。”

“鸟人的情况与易小凡的父亲类似，同一具身体容纳多个灵体。”

“鬼石案的数千名受害者，有不少是他人提供，幽鬼用活人强化自己的灵装，作为交换，幽鬼缝合灵体，创造出鸟人这样的战力。”

“仔细想想，幽鬼似乎和我提过一句，不把他们当人的不止他一个。”

杨明面色不变，抿了口茶，问道：“你的意思是，鸟人是鬼石案的幕后真凶？”

“显然不是。幽鬼能一定程度上控制这些缝合怪，易小凡的父亲就是例子。幕后真凶，不可能受制于人。甚至可以说，幕后的那些人中，鸟人只是棋子，不重要的棋子。”

“这些家伙隐藏于暗处，目的不明，但肯定包藏祸心。我建议，立刻彻查此案。”

杨明脸上露出少许笑意，尚未浮上嘴角，就隐没了：“那你觉得，应该从什么方向入手呢？”

“蔡氏娱乐会所，有问题。警卫来得太慢，这是其一。索命枪威力我清楚，鸟人肩上伤恢复太快，这是其二。我怀疑，会所里有人接应鸟人，给他止血的伤药，必须严查。”

“地下黑市，也有问题。鸟人在广场主动挑衅我，不合常理，像是在掩饰什么。联想到他的奇异灵体，我觉得，当时他有同伙逗留在地下黑市，担心被我察觉。当然，现在肯定已经撤离，但说不定会留下痕迹。”

“啪啪——”

杨明抚掌，一脸赞许：“和第一次出任务相比，进步不小。”

“别总把我当孩子看，大哥。”江风先愣住，然后苦笑。

“你说的有道理，而且，黑市已经报了案，发现某家店主暴死，死状凄惨，似高手所为。”

“是吗？”江风眼睛泛起光泽，“要不让我去……”

“李一已经过去了，”杨明抽出一张白纸，平铺在桌面上，手指点在笔筒上，震出一支红色墨水的记号笔，翻转一圈，夹在两指之间，“无须多言，你可以走了。”

“哦，我明白了。”

江风失落地转身离开。

“养好精神，别留下后遗症。”

下意识挺直腰：“是，长官！”

目送着江风走出办公室，门把转动，锁舌扣响。杨明忽然咬开笔帽，手肘外舒，伏案疾书。

只一个呼吸间，如龙如蛇的、血淋淋的两个大字，深深地印在霜白光洁的纸上。

举起那张纸，偏西的太阳照射穿透玻璃，照射其上。

“明日。”杨明重复着，“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