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问一个刚觉醒成功的血族，问一下他的感受。十之八九，他都会告诉你，饿。

想大吃一顿，最好，最好是，再来点鲜血饮料。

入学徽章颁发完后，整个仪式便散去。

书生和叶松明带领着新晋的十几个血族少年，来到一个布满各种仪器设备的房间，房间的中心，是一张长长的餐桌。

餐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异兽肉食，以及各种颜色的血浆。

同时有无数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端来新的菜品，或者摆动着房间里的仪器。

“这算是庆祝你们觉醒成功的宴席吧。”书生大手一挥，示意身后诸人自由发挥。

血族少年们一拥而上，遵循本能挑选着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吞噬的血食。

另一边，白大褂们忙碌起来，记录着各种数据。

每个血族的偏食属性、经脉活跃度、血精转化率等信息，都将通过这次初觉宴，以数据的形式展现出来。

之后，学院的分析师，会根据每个人的数据，制定不一样的培养计划，分配到不同的战斗小组中去。

姜惊蛰慢悠悠的晃到一杯红色的鲜血饮料面前。

透明的水晶杯里，鲜红的血液犹如岩浆一般凝稠，不时还会蹿起一小撮火焰。

俯下身子，鼻尖嗅了嗅，没有任何食欲。姜惊蛰摇摇头离开。

跟在姜惊蛰身后的白大褂，赶忙在平板电脑的表格里，刮掉“火元素偏食”这一选项。

没胃口。

太难闻。

恶心。

一连转了好几桌，姜惊蛰几近崩溃。

眼前尽管是大餐琳琅，但自己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跟在姜惊蛰身后的白大褂也快崩溃。表格上此时布满密密麻麻的斜杠，大部分偏食选项都已经被排除掉。

眼看其他同事数据收集的工作都快完事，而自己还一点进展都没有，他恨不得动手把姜惊蛰摁到餐桌上，随便灌点什么。

“咦？”姜惊蛰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顺着那股子味道，姜惊蛰来到一个烧杯面前，里面盛着水银一样的液体。

他试着拿起杯子，咕噜一口。

“别！”跟在姜惊蛰身后的白大褂，刚要伸出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姜惊蛰转过头来，手里端着空荡荡的烧杯，打嗝道：“咋了？”

“那里面，不是食物……”白大褂难以置信道：“那是……那是……”

“辟寒水银。一种炼器材料。”笑面书生忽然出现，脸上也有些诧异：“这里是工具台……不是餐桌。”

听到书生说这里是工具台，姜惊蛰这才发现，自己循着味道，竟然早离开餐桌的范围。

“辟寒水银，性凉。五行系中的金属性分支。多用来作为精密仪器的润滑油使用。重毒，误食之，五脏穿孔，血化浓浆，骨生冻疮，三日内必死。”姜惊蛰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辟寒水银的说明来。这都是他在梦里，被白虎扔到各个梦境里学到的。

“天妒英才吗？”白大褂自然也知道辟寒水银的毒性，扶额。

书生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难不成自己第一次负责新生入学程序，就要出人命么？

当然，最恐慌的还是喝下辟寒水银的姜惊蛰本人。

“尼玛，这么恐怖的东西，你们就这么放在餐厅里？”姜惊蛰慌乱的抠着舌根，试图把喝下去的水银再呕出来。

“这里本来就是专门给血族测试各种数据的体检室。临时改成餐厅，只是为了检测你们的数据。”白大褂欲哭无泪，姜惊蛰如果真出事，他作为一对一检测的直接负责人，绝对也没好下场。

血族的饥饿感源于对鲜血的渴望。浓缩的血液精华，又被称为血髓。

血髓中蕴含着最为精纯的生机能量，血族通过摄取这种生机能量，不断使自己进化、变强。

这杯辟寒水银放在这里，是用来给部分仪器做润滑油的。一般人谁想得到，会有血族放着一桌子的血髓不喝，来喝润滑油。

这就好像，别人都在酒吧畅饮，唯独姜惊蛰另辟跷径，在汽车修理铺，端着润滑油大喝特喝。

“咋整，吐不出来。”姜惊蛰一双无神的眼睛，搭衬两个黑眼圈，语气里满是迷茫。

十多年来，每天晚上被白虎在噩梦中折磨，他遭遇过无数死法。但是喝润滑油而死，还真是头一次经历。

“咋整？还能咋整，赶紧去医院啊！”白大褂咆哮道。

就这样，在别人大快朵颐，做数据分析的同时，姜惊蛰却躺在救护车上，进了医院。

数据库中，姜惊蛰那一栏，空白。

……

当晚，刘威带着一帮人，站在战争学院门口，在夕阳下，默默等待。

等待。

等待。

直到，天黑。

“艹！姜惊蛰你个怂种！”刘威的怒吼，响彻十里八街。

没想到，自己的宿命之敌，终究还是选择逃避。刘威发完火后，叹息一声，颇有英雄无敌的落寞。

女孩从后背搂住刘威：“亲爱的，只怪你太强，把他吓坏了。”

“月儿。”刘威轻轻的，将搂住自己的一双玉手掰开，淡淡道：“对不起，月儿。”

“怎么了，亲爱的。”女孩一惊，有些结巴：“你，你不爱我了吗？”

刘威摇摇头，眉宇间尽是挣扎：“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可是，你血液的味道，我不喜欢。”

说着，刘威不经意的舔了舔嘴唇。像一只对着猎物品头论足的冷血动物。

“你恶心！变态！”女孩被刘威的神色吓一跳，慌张跳脱开。

看着女孩离自己而去的背影，心中的失落油然而生，刘威嘲讽的自言自语：“这或许，就是血族与普通人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吧。”

血族只会对同样是血族的同类，或者拥有和自己相同血缘关系的普通人，付诸感情。

如果一人是血族，一人是普通人，就算两人关系再好，无论曾是多年交心的密友，还是倾诉衷肠的眷侣，终归还是会分道扬镳。

刚开始，可能还会留有一些不舍。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舍在血族心底，将彻底泯灭。

血族虽然是由人类觉醒而来，与普通人也没生殖隔离。

但就像水和冰之间的关系一样，要么结成冰，要么化为水，再要么相互隔离，总之无法融合在一起。

“姜惊蛰啊姜惊蛰，你太让我失望。”

正因为与普通人再难合群，对于同样是血族的姜惊蛰，刘威本是一种亦敌亦友的态度。

而姜惊蛰的临阵脱逃，让他意识到，对方不配做自己的敌人，更不配当自己的朋友。

夜色渐深，层云覆月。

战争学院附属医院，急救科。

主治医师尴尬地盯着姜惊蛰。

“怎么样，大夫。我还有救么？”姜惊蛰紧张兮兮。

“关大人，您确定这位同学，误食了辟寒水银？”主治医师没有搭理姜惊蛰，而是看向笑面书生。

“亲眼所见。”

“……可是……”主治大夫指着胃镜扫描图道：“里面啥也没有啊！血液成分里面也检测不出来任何痕迹。我怀疑……”

“怀疑？”

“辟寒水银，被这位同学……肠胃消化了。”

“啥？”姜惊蛰嘴巴大张，眼神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