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光景,基本全是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看看电视,去网吧打打游戏。或许因为春节缘故,云凤娇等人再没有联系。于是在恍恍惚惚之中,新春已成旧历。
正月初三下午,天气风和日丽。
马交虎睡梦中醒来,直觉得腰酸背痛,便懒洋洋起床洗漱一番,准备下楼弄点东西裹腹。孰料等打开厨房后门,经过道迈入前厅一看,却发现面馆卷帘门大开,地到处湿沫漉漉,且窗明几净,桌凳整齐排列。显而易见,不久前有人打扫过卫生。他禁不住神色一楞,遂掏出手机察看时间:“昨天初二,今天才初三,谁会这么早班,毛剑平还是陈良兵?”想到这,遂厅中徘徊着扯起嗓子高呼,道:“毛哥,小陈......”喊了几声也未见回应,一头雾水返回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方酱熟牛肉,搁在砧板切片。刚把切好的牛肉装进盘子,端起捏了两块塞进嘴巴。
蓦地门帘一掀,有位妙龄女子俏立面前。
马交虎大感意外,道:“小梅,你什么时候来的?”说完慌粗略咀嚼几下,将牛肉“咕咚”咽了下去。梅芷兰累得气喘吁吁,道:“你刚睡醒吗?”马交虎目光呆滞的点一点头,道:“小梅,你干什么去了?”梅芷兰举起手中几袋东西,道:“我看冰箱里没菜了,就跑去一趟超市。”马交虎茫然若迷,道:“你不是十六才开学吗,来这么早干嘛?”梅芷兰将几袋东西拎到平柜,垂首边打开分类收拾,边道:“反正在家也没事,我就坐车过来了。”马交虎立于女孩旁侧,道:“怎么不多陪陪爸妈?”梅芷兰头也未抬,道:“因为没人陪你呀。”马交虎难以为情,道:“我没关系,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梅芷兰扫视一眼他手中瓷盘,道:“饿怀了吧?”马交虎毫不犹豫,道:“嗯,睡着睡着就饿醒了。”梅芷兰道:“别光吃牛肉喝酒,那样对身体不好,你去外边等会,我给你炒几个热菜。”马交虎问道:“你吃了吗?”梅芷兰系围裙,道:“下车吃了碗面,晚饭还没到点。”马交虎道:“那你晚再做吧,我随便凑合几口。”梅芷兰打开水笼头择洗蔬菜,道:“还凑合几口,你都凑合几天了?先出去吧,炒几个菜很快的。”马交虎挠道:“真不用麻烦,我......”梅芷兰抓起蔬菜向他一甩,道:“啰嗦什么,在外面等着。”几点水珠洒在脸,马交虎抬掌抹了抹,尔后傻乎乎一乐,端着盘子离开厨房。
过不大会,抽油烟机“嗡嗡嗡”响起。
尽管早已是饥肠辘辘,但马交虎也不好意思先吃。他屈膝蹲在店门之间,望着街熙熙攘攘人群,暗付:“活了二十几年,认识这么多女孩,除了冯程程之外,也只有小梅对我是真好。也不是,还有何静静,我要是说结婚,估计她马就会答应。小梅长得虽然没她们俩好看,可相对来说比较可靠,不像白玉姬一样,为了钱什么都在乎。其实我们俩结婚也行,就是没房子,如果有房子的话,再开个这样的面馆,平平淡淡过一辈子,那也挺好。不行,有房子也不行。云凤娇要知道我和梅芷兰结婚,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她再撒手不管,王文龙来找麻烦,那连面馆都开不成了。你说特么的这个王文龙,是不是变态啊,怎么我喜欢谁,他都要觍着脸挖墙角,追的都是二手货,他到底图什么?如果他见梅芷兰和我处对象,肯定也会插一脚。他家里有钱有势,估计小梅也会被他逼得当小三。不对,小三应该是白玉姬。小梅要是跟了她,应该是小四了。也不是,估计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到小梅这可能都小七、小八,甚至小十三了。会所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他折腾吗?为什么非要撬别人的老婆,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看来这话不假。草,我还有脸骂别人,我和赵巧娟和云凤娇不也是偷吗,有什么区别?还特么别说,感觉是很刺激,又不用担心结婚啊、怀孕啊什么的,想就,完提\/裤子走人,什么都不用管。”
腿麻的失去知足,不自由自跌坐在地。
马交虎干脆不起来了,坐在那继续胡思乱想:“都说当皇帝好,身边美女如云,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每天不带重样。现在才知道,皇帝全特么靠吃药,如果单凭自己本事,别说三千佳丽,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能活活抽死他。可话又绕回来了,现实中无论男女,谁不喜欢长相好看,又温柔体贴的人?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夫子都说过,食色、性也,男女之间属于康乐问题,人活着就离不开这两件事。连德高望重、超凡入圣的老夫子都说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见了美女无动于衷,否则还叫人吗?再者说了,就算哪些神仙又怎么样,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猪八戒还入赘高老庄呢,对吧,神仙看见美女都走不动道,凡人更不用说了。”
马交虎愈想愈兴致盎然,竟然一时间忘了饥饿,他点燃一支香烟,接着想入非非:“就说老子这境界,早特么超过柳下惠了。他不过就见一个女的怕冻死,解开外衣叫她坐在怀里取暖,俩人同坐一夜,并没发生任何事情。冯程程、何静静,还有这个厨房里的梅芷兰,老子都抱过三个女人了,不也只是亲亲嘴、拉拉手。看来老子死了以后,得在碑刻两行字:坐怀三不乱,奇人马交虎,”想到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太阳照耀着街边积雪,融水蔓延开去。
马交虎回眸看着厨房门帘,支耳聆听片刻。抽油烟机不再响了,大厅静悄悄的。他又转过头瞎琢磨:“梅芷兰对我这么好,咱也不能害了她是不是。你说在床十几分钟,就把人家一辈子给毁了,那得多不要脸,多不是人啊。而且她跟那几个女孩还都不一样,云凤娇本来就是我的,张晓丽、赵巧娟她们属于犯贱。至于马金萍,大家全是身不由己。马金萍啊马金萍,马图财害得你受那么大委屈,等着,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不行,马图财他老婆李秀文长得太特么丑了,想想就觉得恶心,根本下不去嘴,那天忘问了,他有没有女儿。就算有,如果跟她妈妈长得那么丑咋办?”
正在这时,有人“啪”的拍了肩膀一下。
把马交虎吓得一惊,忽地跳将起来,道:“谁?”梅芷兰惑然而视,道:“除了我还有谁,你想什么呢?”由于太过仓猝,马交虎立足不稳向后倒去。梅芷兰伸手扶住他,道:“小心点。”马交虎下意识拦腰一抱,道:“我草,腿都坐麻了。”梅芷兰坦然自若仰起螓首,道:“吃饭吧。”马交虎忙松开她,道:“你怎么也不躲开?”梅芷兰仍旧扶着他胳膊,道:“你猛地就扑过来了,叫我往哪躲?”马交虎道:“那你刚才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梅芷兰柳眉微蹙,道:“歇会吧你,占了便宜还卖乖。”马交虎道:“谁占你便宜了,是你吓了我一跳。”梅芷兰道:“别废话,吃饭。”
马交虎一瘸一拐走进大厅落座,瞧着桌五盘热气腾腾的炒菜,道:“我嘞个乖乖,还挺丰盛的。”梅芷兰步入前台,道:“你喝什么酒?”马交虎道:“还是老样子。”梅芷兰便拿了两瓶老白汾过来坐下,说道:“大过年的,我陪你喝点。”马交虎笑道:“别了,再吐我一身。”梅芷兰翻个白眼,道:“一共就吐了两次,你没完了是不是?”马交虎吐一吐舌头,道:“逗你玩呢,少喝点也行。”梅芷兰便斟满两杯酒,道:“新年快乐,心想事成。”马交虎插科打诨,道:“还新年呢,后天都初五了。”梅芷兰道:“只要在正月里,每天都是过年。”马交虎道:“好好好,新年快乐。”
二人共同举杯,碰过之后仰脖而尽。
马交虎先狼吞虎咽一阵,方长吁了口气,道:“哎哟妈呀,刚才可饿死我了。”梅芷兰道:“你平时吃什么?”马交虎又喝杯酒,道:“你们走之前,不是给我包了很多饺子吗,还有熟牛肉,我饿了就吃这些。”梅芷兰道:“你一直在楼?”马交虎道:“对啊,也没地方去。”梅芷兰道:“你滨海没朋友吗,怎么不去找他们玩。”马交虎道:“不敢去。”梅芷兰道:“为什么?”马交虎道:“怕你吃醋。”梅芷兰莞尔一笑,道:“明白就好。”又给他到满一杯酒。马交虎夹起两块牛肉放在她面前碟子,道:“你来这么早干嘛,有事吗?”梅芷兰道:“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过来陪陪你。”马交虎道:“我不信。”梅芷兰道:“谁也没逼着你信,不信拉到。”马交虎笑言道:“这没什么好玩的,开学还有十多天呢。”梅芷兰道:“有你陪着就行。”马交虎道:“我陪着能怎么样,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电视。”梅芷兰道:“可以聊天呀。”马交虎道:“得了吧,我们俩有什么好聊的。”梅芷兰道:“才几天不见,你跟我就没办法聊了?”
马交虎早已熟谙小女孩心思,道:“当然有,我天天陪你聊,等什么时候把天聊死了,我们再睡觉。”梅芷兰轻启樱唇小嘬一看,道:“以前我觉得白酒很辣,现在怎么感觉不出来了?”马交虎道:“习惯成自然,什么东西都这样,经常练练,习惯就好了。”梅芷兰举目看着他,道:“我不这几天,你习惯吗?”马交虎迎着眸光思索一会,道:“开始有点不习惯,这几天好多了。”梅芷兰道:“说说看,怎么个不习惯法?”马交虎直言不讳,道:“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梅芷兰道:“梦见过我吗?”马交虎道:“梦见过两次。”梅芷兰道:“都梦见我什么了?”马交虎贱模兮兮,道:“搂着你睡觉。”梅芷兰琼鼻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少来,还不知道你梦见的是那个女人呢。”马交虎道:“我发誓,梦见就是你。”梅芷兰道:“还算你有良心。”马交虎道:“我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良心了,不然的话......”梅芷兰道:“不然怎么了?”马交虎道:“我不敢说。”梅芷兰挥舞着筷子,道:“你说不说,不说我揍你。”马交虎不躲不让,道:“好,我说。不然的话,你早就成少妇了。”梅芷兰粉颊泛起红晕,用筷子夹起他给的牛肉。
大厅内顿时陷入沉默,只闻筷子触碰盘碟响动。
还是马交虎先打破僵局,道:“怎么样,春节开心吗?”梅芷兰摇了摇头,道:“不开心。”马交虎惑然不解,道:“为什么?”梅芷兰表情无奈,道:“我爸妈天天逼我相亲。”马交虎含笑宽慰,道:“相亲不挺好吗,有合适的先处,等到大学毕业,再考虑结婚的事。”梅芷兰俏目直视,道:“你缺心眼吗?”马交虎晒然而笑,道:“什么意思?”梅芷兰气鼓鼓把筷子往桌一放,道:“没什么意思。”马交虎道:“别着急,再吃点吧。”梅芷兰小脑袋扭向旁边,道:“气都气饱了,不吃。”马交虎道:“谁惹你生气了?”梅芷兰道:“傻子。”马交虎道:“你说的这个傻子,是不是指我?”梅芷兰道:“你说呢。”
马交虎听她说话口吻,仿佛略有几分耳识,心道:“会是谁呢,冯程程吗?”
梅芷兰缄默少顷,又柔声细语,道:“问你个事呗。”马交虎道:“问吧。”梅芷兰道:“你给我说句实话,到底喜不喜欢我?”马交虎道:“喜欢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除非他是白痴。”梅芷兰道:“你下一句肯定想说,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对不?”马交虎道:“对,还是你了解我。”梅芷兰道:“你说我大过年的跑来,图什么?”马交虎脱口而出,道:“逃避相亲呗。”梅芷兰道:“你整天装什么糊涂,好玩吗?”马交虎道:“我没装糊涂,那你图什么?”梅芷兰道:“我图你个王八蛋,行了吧。”
只要是正常人,谁都能听出来话中之意。
马交虎付量一会,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次,可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梅芷兰道:“其它我不管,你就说你爱不爱我吧。”马交虎斩钉截铁,道:“爱!”梅芷兰立时喜形于色,道:“好,那你明天跟我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