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袁知吾，陆上飞和这女的到可以称得上是孤男寡女、荒山野岭。

山风混着海风，空气中的暧昧气氛忽然浓了起来。

可陆上飞是个雏儿，血液中有对美的爱慕，脸皮却还没不够厚，无法承担对爱的表达。

那个女的却是吃这口饭的。

她大胆地盯着陆上飞。

陆上飞这时候的状况不怎么好。他在市区中奔波了一下午，没有洗澡，灰头土脸；又在电动车上被风吹了一路，还刚刚跳进河里，头发上沾着水草，浑身都是淤泥的腥臭。怎么看，都不可能讨得女人的欢心。

但她却没有别的选择。

她侧对陆上飞，用手指将额前的长发轻轻撩到耳后；顺势用食指轻触耳垂，手腕也自然而然地，挡住脸上纵横的掌印。眼角的睫毛稍稍动了下，便朝陆上飞依偎过去。

陆上飞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

他对这个女人心动，但心中又有少年所特有的矜持。若是就两个人在卧室里，他保不齐就半推半就了。可现在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神色一黯，也不敢主动说话。

终是袁知吾先开了口：“荒山野岭的，这怎么回去啊。”

女的脸色一喜，却依旧不敢说话，只是悄悄瞟了瞟电动车，算是给他以提示。陆上飞逃也似地过去，扶起电动车，看了看，电已经不多了。毕竟今天一下午没歇着，晚上又跑了那么远。

袁知吾忽然想起来：“对了，我昨天记了个出租车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师傅果然还没睡。

而且来得也挺快。

出租车嘎地一声在路边停下，师傅将帽子摘下来，扔到挡风玻璃旁边，探出头问他们：“大晚上的，怎么跑这里了。”

袁知吾没答他这句话，直接跟他说：“一个人。”

又转身问那女的：“你去哪？”

女人怯生生报了一个地名。

临上车的时候，女人走向陆上飞，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她这一抱，跟刚才的那一偎相比，少了一些算计，多了几分真诚。陆上飞也能感受得到，因此也大大方方接受了。

车还没走，里面就传来女子的哭声。

陆上飞目送出租车离去。

袁知吾碰碰他：“咋？不舍得啊，我带你撵上去。”

陆上飞摇了摇头。

他仿佛看到了今天中午的肮脏、今天下午的鄙夷、以及刚刚她依偎过来的挣扎。今天一天，他心里想的，都是要将这个贱女子的尊严捏碎；没想到最后却阴差阳错把她救下。事到临头，女子靠过来，他却退缩了，心中不由地有些复杂。

袁知吾拍了拍陆上飞的肩膀：“那就是想小花了？”

“嗯。”陆上飞点了点头。

他这句话就一个字，可袁知吾的直觉很灵，他是撒了谎。不由地笑了笑：“走吧，回酒店。”

路上。

“我不认路，朝那片光骑。”

“没电了。”

“推着走。”

“这到哪儿了？手机也没信号。”

“怎么进山了？”

最后，袁知吾将电动车放到在路上，坐到路边捶腰：“咱们迷路了。”

现在，周围的景色跟刚才完全不同。他们好像绕进了一个石山里，两侧都是山壁，仿佛是人工开采出来的。凿痕还是新鲜的，连苔藓都没有。打开手机灯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已经起了浓雾，十米以外的东西就看不见。

陆上飞问：“这是哪？”

“不知道，可能是采石场吧。”

忽然，远处传来了轰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迅速向这边逼近。

“地震了？”袁知吾跳起来。

不对，地震不是这动静。他又仔细听了几秒钟。

“我艹！”

有石头，在他脚下的路上滚，朝他们这个方向。

听声音，石头还不小。

陆上飞也听出来了。

就这几秒钟的耽误，石头已经到了不远处，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轮廓——那是一个差不多把山壁填满的石球。

那就跑吧。

面前就一条平坦的路，两侧也有没有躲避的地方，虽然有弯，但都是弧形，可以将石头减速，却无法让它停止。但幸好有这些弯，否则，石头就会像是雪球下山一样，可以无限制地加速。

陆上飞一溜烟就撩了。

袁知吾迸发出最强潜力，但仍然被石球一米一米追上。

绝望之中，陆上飞跑回来。

他折回来，拽住袁知吾，拼命跑。这回好了，速度刚好跟石头持平。身后是轰轰隆隆的死神死者，面前是仅有的一条路。

路仿佛没个尽头。

跑了得有几百米，弯也过了好几个，还是光光的山壁，光光的路。

这是现实版的神庙逃生啊！

跑着跑着，袁知吾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好在有陆上飞拖着，他连滚带爬几步，又挣了起来。

往身后一看，是个摩托车。

怎么会有摩托车！

还是他刚刚放在路边的那一辆。

跑了半天，又跑回来了？

也就是说，这山路是个环形？应该不对，刚才跑这一路，虽然他很狼狈，但也在考虑逃生的方法。在这样的情境下，优先是找个岔路。他一路上盯着，山壁上并没有出口。如果是环形，他们从哪里进来的？而且，山路肯定是在一路向下，要不然，磕磕绊绊的，石头早停下来了。绕着圈滚石头，永动机啊？

要不，就在弯角处，在内侧，贴着山脚躺下？

他偷偷向后瞄了一眼。

最好还是别冒这个险，那石球看起来也不平整。要是躺在山脚，万一倒霉，恰好被凸起的地方压一下，立刻就变成一滩泥。

正想着呢，脚下又蹭着个东西。

这回袁知吾注意看了。

是电动车！

怎么可能？不到一千米的地上，放了仨电动车。

那么，这条路是个环。

而且，有人在后面推石头，怪不得石头跑不快。

这是杀手行动了。

今天，陆上飞出来跑单，本意就是为了吸引杀手出来。可他们在外面逛了一天，毛事没有，他还以为杀手今天休息呢。这样看来，杀手不但没休息，反而是夜里加了个班，在这里等他们呢。

杀手也许会迟到，但从未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