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唐家山上的紧张局面已然解出,顿时冷清了许多。毕竟李延津乃李家当代大爷,唐俊唐抟也不能真拿他当阶下囚一般对待,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的招待,毕竟武林世家气度还是要有的。
天池湾唐门大厅上,唐俊唐抟李延津张雍杰等依次入座,下人门上来了茶水。李延津知当下局面,唐门必然不肯节外生枝,于是饭来张口茶来便饮,也丝毫不担心唐门用毒之类的。
张雍杰想起唐妍,这两日局势万分紧张,也没有见到她。当下起身道:“唐家各位前辈,晚辈本次前来,还有一不情之请。”
唐抟知道张雍杰的来意,微微一笑。但是唐俊并不知,唐俊道:“张少侠但说无妨。”
张雍杰坦然道:“本来这是唐门家事,晚辈并不该多言。只是先前听得唐妍妹子,说到唐门主欲将唐妍妹子嫁给血饮谷杨兴前辈。”
唐俊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雍杰,方才问道:“这有何不妥?”
张雍杰道:“听闻杨兴前辈与唐妍妹子年岁相差巨大,婚后必然不快乐。晚辈觉天下谁人不爱惜自己的女儿,还请唐门主三思,切莫作此荒唐之事。”
这时李延津却突然呵呵笑了两声,但并无下文。
唐俊沉吟荒唐之事,当下不悦,说道:“张少侠若是能接的了本座三掌,此事便依了你,你看如何?”
张雍杰心道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定然无法承受唐门门主三掌。但想到唐妍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心中便万万不能接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阻止。
只见张雍杰立马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便请唐门主发掌。三掌拍后,无论小子是生是死,但求前辈务必信守承诺。”
张雍杰说这话的意思是,哪怕自己被唐俊一掌震死,也请唐俊对着自己的尸体发第二掌和第三掌。如此一来,莫说三掌,就是三千掌也接得了。
唐俊听他此言,当下知道他是真愿以死相换。但此刻大战刚刚落下帷幕,还需要这小子在盟约上签字,不愿再节外生枝。再加上此次唐妍外嫁杨兴,本是为了对付李家和华山的无奈之举。现在情况又发生了若干变化,自然不会再有这场婚事。不如趁此恭维这小子几句,卖他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唐俊说道:“此次华山李家,唐门蜀山能够罢手言和,张少侠居功至伟,侠名定当远播天下。相信过不了许久,天下便无人不识张少侠之大名,张少侠既然发言了,本座便依得你取消这桩婚事。”
张雍杰知道此事虽然能够轻易得到解决,其实复杂之极,还有许多内情不为人知。但不管如何这场婚事肯定是取消了,当下宽慰,便不作言语。
李延津一阵惆怅,少林玄空大师以内功深厚见长。蜀山残阳剑客,以快狠准的独特剑法取胜。血饮谷杨杉不但内力方面胜过玄空大师,而且在剑法上也是高出残阳剑客不少。
顶峰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杨杉竟然稀里糊涂的败了?李延津无论如何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好在此事终将大白,当下惆怅也没有用。
黑夜降临,张雍杰作为唐门的贵客,被安排在了一间特别豪华的房间里休息。床铺特软,特大。
张雍杰心想连日来紧张的局势终于得到了缓解,眼下两方虽然都是坚称罢手,而不提言和。
问题虽然远远还没有解决,但当下能到如此局面,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这两日未眠,当真是困乏之极。连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待到次日,张雍杰醒来,天已是大亮。
只听得门外有女子悄声道:“张公子可真能睡,这都快正午啦,还没醒来。”
又听得另一女子道:“你小声点,张公子是小姐的客人,可别这样背后说。”
先前那女子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待会儿正午时分,小姐会亲自过来叫醒张公子,咱们快干活吧。”
张雍杰本欲起身,但听得那两名女子说到待会儿小姐会亲自过来叫醒自己,心想难道是唐妍妹子?当下便故意不起,假装扔在沉睡之中。
那两名女子抱着一席干净的衣服,推开了房门。其中一女子过来查看了一下张雍杰,便似乎把湿毛巾之类的物品放在床头。
这时只听一声响声,这边女子急道:“轻拿轻放,小心吵醒了张公子。”
原来是另一女子放衣物在桌子上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凳子,只听那女子笑道:“看张公子睡的这么死,也不容易吵醒他。”
这女子道:“你知道吗?听露小姐说,这张公子竟然一个人前来唐门,为的便是不让老爷把小姐嫁给杨兴那个老头子。想来这个张公子年纪轻轻,便敢独自来我唐门,也还真有几分胆色。”
听道这里,张雍杰心道这两女子肯定是唐妍妹子的婢女。
另一女子道:“这事我知道啊,幸亏唐涛公子从关中传来信息这李家大爷的夫人竟然也是血饮谷的弟子,而且还和谷主杨杉是同一个师父教出的师姐妹。这才让老爷改变主意,否则小姐真的便嫁给杨兴那糟老头子了。”
张雍杰心中一惊,心想原来唐门本来就已经改变主意,自己这番出现,反而来的突然。不过既然听他们那样说,心想这可爱的唐妍妹子不用嫁给一个老头子,也是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只听得不断的有水倒入床后木桶的声音,张雍杰心想原来是在为我倒水洗澡。想想这些日子是很累了,待会儿起床好好冲洗一番,想来也是神清气爽。
先一女子道:“卫夫人本来想拉拢血饮派,却要把小姐嫁出去,她干嘛不把唐祎小姐嫁过去?咱们小姐是唐门的嫡小姐,金贵的很呢。”
后一女子道:“祎小姐是卫夫人亲生的,她当然舍不得咯。卫夫人真是厉害,天天吹着枕头风,弄的老爷连老祖宗的话都不听啦。”
先一女子道:“想不到李家同血饮派竟然有姻亲关系,血饮谷这门派可真是奇怪,只有二三十名弟子,竟然也能入围三家四派之列。那血饮谷主杨杉可真是厉害,连三祖宗一个人都拿她没办法。幸亏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个老和尚,两人联手,这才让那杨杉吐血而逃。”
另一女子道:“什么老和尚,那是少林派的玄空大师,此番是专门受三祖宗邀请来唐门相助的。”
张雍杰听到这里,终于能够大概想象顶峰山上的战斗是如何情形。早些时日听得青铜道人说道,玄空残阳湘西女,三人是世上最顶尖儿的人物。而这两名女子口中的三祖宗,必然是唐妍的三爷爷,也就是蜀山残阳剑客。
张雍杰听得那血饮谷主杨杉,能够从残阳剑客和玄空大师两人联手的情况下逃离,武功也当真厉害。想那残阳和玄空均有五十来岁,功力修为早已至臻化境。杨杉竟然逼的需要两人联手,如此功力,杨杉怎么说也得有六十来岁了。
这时听道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洛梅,丝竹,你二人嘀咕什么呢?水放好了吗?”
张雍杰知道这正是唐妍的声音,当下故意打了两声呼噜,防止她们发现自己正在假睡。
那洛梅,丝竹二女嘻道:“小姐,水已经放好了,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沐浴用的香水是蔷薇雨露水,备换的衣服是昨夜绣工坊连夜为张公子赶制的。咱们这就去后厨取午餐,待张公子梳洗完毕就可以上菜啦。”
唐妍点了点头,挥手让她们出去。唐妍轻轻的来到了床边坐着,抚摸了一下张雍杰的额头。张雍杰虽然不能亲眼所见,但仍然能够感受到唐妍的微微笑容。
张雍杰又觉唐妍拉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揉捏。张雍杰本不想醒来,但唐妍反复的揉捏自己的手掌,知道此时如若再不醒来,那便显的有些假了。
张雍杰心想以前在云顶山上的时候,每次二师弟三师弟叫自己起床,均是大声呼喊,将整个人都摇来摇去,甚为粗鲁。
而唐妍叫人起床的方法均是这般温柔,不愧为武林世家的子弟,有着武林世家的气场。相比之下,自己仿佛就是村上来的野小子。
张雍杰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瞧见唐妍正在一旁看他。张雍杰少年心性,当下戏道:“哪里来的妹子,生的这般好看?妍妹子,我这不是做梦吧?”
唐妍轻轻一笑道:“张家哥哥睡了这般久,梦还没有做够吗?本来昨夜入睡之时便该洗澡了,身上都臭了。但昨夜见张家哥哥困乏的狠,实在不忍叫醒。现在已醒了,便好好的沐浴一番,妍儿待会儿再来陪张家哥哥说话。”
望着唐妍出门的背影,张雍杰觉得特别美好。沐浴完毕,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再饱餐一顿,张雍杰感觉精力受到了极大的恢复。
待用餐完毕,见唐妍愁眉苦脸的,似有心事。张雍杰见她不高兴,想逗她说笑,也觉唐妍只是淡淡苦笑。张雍杰知道又有事情发生,便也不说话了。
整个下午时光,两人游览在唐门的亭台楼榭之间。张雍杰但见唐门建筑布局颇为讲究,从天池湾看顶峰山,飞檐斗拱,琼楼玉宇。骞龙首而张凤翼,芨树颠而崒云末,而上得顶峰山,群山却如在掌中。
眼前秀丽江山,唐妍忧郁神情,形成巨大反差。此时张雍杰拉起唐妍的手,忍不住说道:“那日驾船长江之上,你说任它风高浪急,咱们只管乘风破浪。又说但愿咱们能够一起游历塞北江南,昆仑沧海。此刻不知遇见甚么不开心的事情,却不肯说出来。”
唐妍叹息一口气道:“三爷爷要带我们走。”
张雍杰道:“我们?”
唐妍摇头道:“不,我和无媸,唐毕,唐露,没有你。”
张雍杰沉吟道:“妍媸毕露。”
唐妍道:“对,我们四人是堂兄妹。依照本门传下来的规矩,要通过考核认证,才能真正的成为唐门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