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的功夫，江云歌知道了唐熠跟温弘对他这个名字的认识是建立在小黄鸡事件的基础上的。

他们好像都没把后面的KO事件跟江云歌扯到一起。

也就是说，KTV一起的几个人里，小黄鸡后又参与KO事件的于敬源、易知辰、付征凌，口风都比较紧。但是“乌合之众”其他的人里，藏着喜欢散播消息的人。

本能的，江云歌开始盯着杨玺讪笑，笑了一通烟都掐了，杨玺才反应过来，给了江云歌后背一巴掌，“你他妈怀疑我是吧？我闲的了到处跟人说你穿什么内裤？”

温弘拍了杨玺一下，“你媳妇儿说的跟你说的有什么区别？”

哦，林樱说的，江云歌明白了，杨玺刚拍了他一下，他还回去一掌力气挺大，“管不住媳妇儿跟我撒野？不行我帮你管管？”

“你嘴还能更欠一点儿么？”杨玺揉揉背，“欸你还挺有仇必报的，这一巴掌，啧。等等温弘，你怎么知道林樱跟我……”

“废话我他妈又不瞎！”温弘说完沉默了一下，“二楼是不是开始说话了？赶紧走，廖素笺要是点我名又看不见我，要疯！快走快走！”

三个人是从楼梯跑上去的，冲进餐厅正好廖素笺在麦克风跟前四下看，温弘赶紧抬手示意，廖素笺笑着对温弘点了个头，“人齐了，那行，咱们废话也不多，先干一杯，来！”

台上廖归鸿就站在廖素笺背后，兄弟两个都是身材颀长长相气质非常出众的人物，站在台上一人端着一杯红酒，负责说话的人笑的亲切，站在后面的人冷峻严肃。

江云歌被温弘搂着往回走的路上余光里都能看见廖归鸿站在台上双眼聚焦在自己身上。

回到桌前每个人都端起杯子，施然是给江云歌杯子里倒了可乐，看上去有点像红酒，不仔细看杯子里的气泡还真的挺能以假乱真。

干了一杯，廖素笺温声表达了对大家辛苦的慰问和对下一个周年的展望，再一起干杯后，就轮到廖归鸿说话了。

廖归鸿的酒杯被行政妹子再次给添了酒，他在麦克风跟前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办好护照，明年周年庆，出国。”

冷淡的声音被扩音设备渲染出了些微波澜。

餐厅里爆发一整片的欢呼声，等声音渐渐平息，廖归鸿说了第二句：“活着才能继续做你们热爱的游戏。”

“……”唐熠用手掌拍了一下脑门，“果然还是这样。平铺直叙的浇一盆冷水。”

再看周围，很多人定格刚才欢呼的动作上，呆若蠢驴。

廖素笺笑着对廖归鸿点了下头，廖归鸿往后站了站，廖素笺上前说：“所以大家下午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干杯！”

被这么一解释餐厅里的人都松了口气，一起热闹的干了杯，廖素笺带着廖归鸿去五楼电竞厅其他部门的聚餐点去了。

这边袁谦上台指名点姓让唐熠、罗生和易天旸也分别上台讲几句。

唐熠讲话的时候于敬源跟施然说：“二哥刚才那句话，颇有深意啊。活着，确实，活着才能做游戏，这是一切的基础。”

“但这个场合，这个气氛，那么说，还是有点……”易知辰说到这里喝了口酒没有继续。

温弘笑了一声，“呵，我还在呢，你这么议论归鸿，想死么？”

杨玺也跟着冷笑一声，“这几个胆子大着呢。”

易知辰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怎么这不会说话？”

施然看看易知辰，见杨玺还在对易知辰冷笑，他抿了抿唇，盯着杨玺，等杨玺发现这道不寻常的目光看过来时，施然对杨玺挑了挑眉，“手下败将，来喝两杯？”

KTV那次就是施然把杨玺喝倒的。

杨玺一拍桌子，“欸我还不信了，喝啊！”

“年轻人这么容易冲动么？你们喝我看着，都别来敬我。昨晚上通宵今天旅行，我距离猝死就差一场醉酒了。”温弘说着靠进椅子里及时脱离战斗。

江云歌玩着消消乐没理会桌上斗酒，温弘也在玩手机，玩着玩着乐了，把手机伸过来，“你看这他妈闻语科技真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那是闻语科技转发寄语网络的一条微博，就在刚才，寄语发布了周年庆的一组九宫格照片，照片拍的很专业，正当中一张照片正是廖素笺和廖归鸿齐齐举杯的姿势。

这条微博闻语科技不仅转了，还发了生日蛋糕的表情，说：恭贺生日，明年会更好。

瞥了一眼，江云歌“呵呵”一下，没说什么。

温弘又翻了翻评论，没看见什么好玩的，打开了留言框开始打字。

江云歌扫了一眼看见温弘的留言是：你们跟灿慈一起跪下叫爸爸吧，辣鸡！

“这么大怨气？”江云歌觉得有点好笑。

温弘揉了揉鸡窝头，“妈的，害的老子反编译还要做黑客，平均一周四天都要通宵，不骂他骂谁？骂他都不算，要不是常闻语死了，那孙子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打的他爸都不认识他！”

说完温弘又乐了，“欸不对，常闻语天煞孤星，没爹没妈，哈哈！”

笑声透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江云歌笑着，喝了口可乐，“这话说的。”

“你一小屁孩儿懂什么？不跟你说，我看看有多少人骂他们，过过眼瘾也行。”温弘摆摆手。

看了会儿手机屏幕上那些蠢萌的小动物，江云歌关了游戏，打开通讯录，在“爸爸”的位置上上下扫动了数次。

施然看见了他这个动作，低声说：“多久没给叔叔打电话了？马上出去玩儿了，跟叔叔说一声吧。”

“嗯，那我去打电话啊。你别喝太多，等会坐车该难受了。”江云歌说。

施然对江云歌少有的关心有些意外，点头笑笑，“行，我少喝点，你放心。”

离开餐厅到电梯间的窗口，江云歌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那不疾不徐成熟的男声开始说话时，江云歌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少爷，你总算想起来你还有个老子啊？”

江云歌乐了，“欸爸，能不能成熟一点儿？我这不刚入职参加培训，挺忙的嘛。”

“你比川那啥普还忙？”

“嘿嘿，错了啊，我知道错了。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挺好啊，没事还能跟老太太一起跳个广场舞，正想着给你找个后妈，又怕你不能接受。”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您高兴最重要，想找就找，别犹豫，这一犹豫啊，漂亮老太太就都被别的叔叔抢走了。”

“哈哈，哎哟我儿子就是懂事。不对，这不是重点，我说我跳广场舞你都不嘲笑一下我嘛？”

“哈，您这年岁跳广场舞早了点，跟漂亮老太太一起去公园撞树吧，嗷嗷撞，哐哐的那种。”

“你小子欠收拾。认真说啊，我办的那个读书社团里有个阿姨看上我了，说让我问问你意思。”

江云歌一下子就想起了老爸一个人独守空房的寂寞，笑容收了收，“我意思不重要，你和阿姨两个人合适才重要。爸，要是有需要，我给阿姨买个礼物寄回去吧，这样表达我的态度，她是不是就能放心跟你交往了？”

“对撩！”那边老爸明显是拍了下大腿，“我就是这个意思，正好下个月你阿姨过生日，我是想着你能回来一趟最好，见一见，一起吃个饭。你那阿姨也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也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这是认个兄弟吧，交什么朋友？”江云歌想了想，“培训结束到正式工作倒是有三天假，我提前跟你说，你安排一下。不过下个月回来了，我元旦和过年可就不回家了啊，工资也不高，来来回回挺费钱的。”

“行啊，过年我跟你阿姨去泰国旅游，你回来也没人接待你。”

“哎真是我亲爹！”

“假一陪十！”老爸豪迈之后又换了个谨慎的口吻确认了一次，“那就这么办？”

江云歌“嗯”了一下，“就这么办。”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老爸犹豫着再开口，“少爷，你还没想起来以前的事儿呢？”

江云歌手指尖在窗台上敲了几下，“没，好在后面的事也没再忘记过。就这么着吧，不影响生活就行了，对吧？”

“嗯。”老爸附和，“别有压力，有什么事跟爸说，我老觉得你那次出事之后，跟爸都不亲近了。”

“没有的事，别瞎想，我就是……长大了。”

老爸没太纠结，又问了句：“缺钱么？给你打点儿？”

江云歌说：“不缺，哦对了我们公司周年庆出去旅行，今天就出发了。千岛湖，住希雅顿。”

“希雅顿？那个五星宾馆？”

“哈哈。”江云歌笑了，“五星酒店~”

“哟可以，那你是找了个好工作啊，那就好好干着。对了你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做游戏的。”江云歌说。

“做游戏还能算是个工作？是不是就跟你小舅当年给人打代练一样啊？”

“嗯，就那样的，帮人代练，现在代练可挣钱了。”

“胡说八道！公司名字告诉我，我自己上网查去！”

江云歌老实的报了公司名，老爸又嘱咐了几句：天凉了，该加衣服加衣服，南方也没暖气，别为了省电不开空调。还特别强调，老爸有钱，缺钱吱声。

挂了电话对着窗外放空了一会儿，肚子咕噜一声提醒江云歌该回去吃饭了。

转头看见一身黑的高个子站在三步之外他都不带惊讶的了。

指指电梯，江云歌问：“从电竞厅下来啊？”

廖归鸿小幅度点了个头，“嗯，你呢？”

江云歌心想：什么我呢？我这不……看会儿风景么？

控制住想摸鼻子的手，江云歌晃晃手机，“我们不是被行政分配跟二哥工作室一起去千岛湖么，给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你爸？”廖归鸿狭长双目睁大了一些。

这个反应，似乎对江云歌有爸爸的事不太能接受？

“哈，是啊。”江云歌故意把手机屏幕显示在通话记录的界面，他走到廖归鸿身边笑着说：“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然有爸爸了。”

廖归鸿抿了下嘴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江云歌看见廖归鸿说话时，他的拇指小幅度在食指指尖上搓了一下。

有什么好紧张的？

抬头冲他笑笑，“二哥，我回去吃饭，你怎么走？”

廖归鸿转个身，低头看着江云歌的眼睛，极轻微的叹了口气，“我也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