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街道上已经是张灯结彩,尤其是靠近檀泽寺附近的那几条街道,那叫一个“人多势众”,整个街道都被堵的寸步难行,若非官府派人疏通,恐怕会发生踩踏伤人的事情。
朝廷派军队在各个街口巡逻,以防这中元庙会弄出大事情,若是发生火灾,不知多少人会丢了性命。
今年赶庙会的人比前些年都多,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十几年来唐国无战事,加之两年前推行了新政,如今百姓生活所需得到满足,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有闲心来庙会闲逛。
这是难得的好日子,百姓们都不想错过,所以就连祁乌山中那些偏僻村子里的人也进城来游玩,还有的是为了卖点农家手艺,在庙会期间赚点银子。
喧嚣声在城中各处都能听见,吆喝声、总角的笑声、少年少女的交谈声,声声入耳。
尝客来酒肆二楼,朱平安站在窗户边看着街道上的人潮,赶忙回头问道:“可以出去了吗?”
秦送摇头:“再等等。”
还要等?朱平安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一饮而尽后说道:“还要等多久?”
秦送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明月之上,说道:“等那朵云遮住月亮,你们就从后门出去,记住,庙会不散你们别回来。”
听到这话,朱平安心头一紧:“难不成待会儿会有人对我们的酒肆动手?”
秦送摇头:“不至于,只是这段时间我也要离开酒肆,你们若是回来会被凤阳子看到,到时候没有我在身边,凤阳子就会掳走常玲。”
朱平安:“那好,我会带着常姑娘多逛一会儿,你自己小心。”
秦送点头,静候着天上的云挪到月亮下方。
……
另一边,凤阳子和宁语寒站在尝客来对面的房顶上,两人死死盯着尝客来,一旦有人出现,他们两人就会出手。
“师兄,我们不是要抢夺注生经吗?为何现在却要帮秦师弟?”宁语寒盯着前方,青丝在空中飞舞。
从傍晚开始,他们二人就一直在屋顶盯着,一旦有异动,他们就会出手。
“并不是帮秦送,而是减少对手,让一些瞎掺合进来的杂鱼滚远点。”凤阳子捧着剑,站在屋顶,他的长袍随风而动,给人一股高深莫测的气势。
宁语寒有些不解,他们与武林中其他势力都是为了注生经而来,为何还要帮秦送除掉其他势力?坐视不理岂不是更好?
凤阳子看出自己师妹的疑惑,解释道:“武林中那些势力不会率先对秦送动手的,他们会先排除竞争对手,否则到时候会有人为了防止其他人拿到注生经而除掉秦送的。”
宁语寒一怔:“这些人还真是可怕。”
凤阳子不以为意,他死死盯着尝客来,目光闪烁。
半个时辰后,尝客来二楼的窗户还是禁闭着,可房间里只剩下秦送一人了。
朱平安带着常玲从后门离开,他两人戴上面具加入游街的队伍里,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们两人是从尝客来出来的。
“终于出来了,常姑娘,我带你去逛逛。”朱平安拉着常玲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两人一路穿过几条巷道,来到一座戏台前,这是明安城两春坊的表演,是这京都最盛名的戏坊,台上的人那一身行头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并且今晚的剧本也不错,围观的百姓连连称道。
常玲看着戏台和台上的人,心情激动,这是她第一次出来看戏,从前都是在家里看的,如今在这么大的戏台下,她心里却是有喜有悲。
虽然如今能在外面看戏了,可是她的家却是没了,今后怕是再也不能将戏子请到家里去登台了。
“常姑娘,你这是?”朱平安注意到身边姑娘举止有些奇怪,不由问道。
常玲回过神儿来,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第一次在外面来看戏,让我失神了。”
朱平安一笑,指着远处另外几座戏台说道:“看到其他的戏台了吗?知道为何一条街会有这么多戏台吗?”
常玲一眼看去,发现这条街上共有七座戏台,每个戏台上的戏子都在竭尽全力的表演,似乎都想把其他戏班子的比下去。
“这叫斗台。”朱平安解释道:“除了我们眼前的两春坊,另外的六家戏班都想争个第二,以此来和两春坊的争夺明安城内的生意。”
常玲一愣:“为何两春坊不在斗台之内?”
朱平安一笑:“嘿嘿,这两春坊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戏班,就算不与其他六家戏班争也是明安第一。”
常玲点头,她盯着戏台,眼里全是台上的灯火。
正当两人看得出神之际,身后迎来两位踩着高跷的姑娘,她们身穿华服,从戏台边经过,在两位高跷女子身后还有敲锣打鼓的队伍,大概有几十人那么长。
朱平安拉紧常玲的手,以免两人被人群冲散,这里的人跟着高跷队伍而去,拥挤的很,稍微不注意,两人就会被挤散。
常玲也拼命拽住朱平安的手,这里人挤得厉害,两人也几乎紧贴在路边房屋的墙面了,可是还是会被人撞到,可见这街道上的人之多。
没过一会儿,官兵就来疏通了,这些人也不再乱挤,朱平安和常玲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跟着人群继续前进了。
离开比较拥挤的街道后,朱平安回头对着常玲说道:“刚才我担心姑娘走散,这才一直拉着你的手,还望见谅。”
常玲:“不碍事的,平安公子,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朱平安憨笑,心里乐开了花。
……
另一边,尝客来酒肆里,秦送靠在二楼房间的窗户边,他的目光落在街道的行人上,并且他也注意到对面屋顶的人。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凤阳子师兄…”他无奈一笑,心里却是没底。
按照他计划的,争夺注生经的势力应该会互相试探,而不会立马对他动手,再加上他在兰田散布的消息,凤阳子首当其冲会被围攻,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却还没有人动手,这让他有些许不安。
“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些人都不想夺得注生经,拿到天谕之术的线索了?”秦送喃喃自语。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对面的屋顶开始交手了。
不知从那儿跳出一人,直接与凤阳子对掌,两掌对接,真气碰撞之间,气流乱窜。
“长生观?”凤阳子大惊失色,顿时将天照功催动到极致,他的真气如同烈日之炎,直接将对方的衣袖焚烧殆尽。
“天武真人的天照功果然厉害,与道祖的万物长春不分伯仲。”来人手中真气护住他的手臂,天照功也伤不了他分毫。
如此情况,两人也不打算耗费真气僵持下去,几乎同时手掌,各自退后一步。
宁语寒盯着对面的人,蹙眉道:“长生观的师兄也是为注生经而来?”
来人拱手见礼:“长生观玄元子见过两位道友。”
宁语寒还礼:“剑阁宁语寒见过玄元子师兄。”
凤阳子也是拱手还礼:“剑阁凤阳子。”
宁语寒:“长生观一向不理世间之事,为何此次却要插手?”
这也是凤阳子想问的,长生观位于天泉县,距离明安也有两百余里之远,并且长生观从不插手武林之事,除非是其他三国的武林势力入侵唐国,否则长生观的道士从不下山,此时却为了注生经下山,真是引人深思。
“两位误会了,我并非为注生经一事而来。”玄元子赶忙解释道:“前些日子师傅顿悟出关,说是在梦中见到道祖给他泄露天机,此次派我下山,就是为了带那天机中人回长生观一见。”
天机?凤阳子一怔,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个说话,不过长生观的道士都邪门的很,他就不得不信玄元子口中的“天机”了。
他赶紧给宁语寒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询问此事。
宁语寒会意,赶忙问道:“玄元子师兄,敢问你要找何人?”
玄元子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师傅说见到此人时,我自会明白。”
宁语寒脸色一黑,她才不相信这个臭道士嘴里的话,若是不清楚自己要找的人是谁,为何来明安,为何出现在尝客来对面?
她白了玄元子一眼,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臭道士。
凤阳子并没有说话,他并不喜欢长生观的道士,这群满嘴假话的人,他并不擅长应付。
三人就这样站在屋顶,再无交谈。
尝客来二楼的秦送注意到玄元子,他有些疑惑,不清楚为何长生观的道士也来了,他心想:“长生观在江湖中几乎是与世隔绝的,这一次派弟子下山难不成也是为了抢夺注生经?”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长生观那群道士都是些与众不同的,说难听点就是一群疯子,只为求道,世间之事早已抛下。
秦送细细打量对面的道士,脸色一僵,似乎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不过他想不起来了,他曾去长生观时才五岁而已,时隔多年,怎么可能还认得出见过的人。
正当他整个人都融入房间的静谧时,一声轰鸣将他唤醒。
咻——嘭——
烟花在空中炸开,绚丽多彩,这是中元庙会必有的东西,是明安城每年都会有的烟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