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下有两个分支,圣殿,还有科学与神教骑士团,一群是宗教狂人,一群是世俗意义上的变态,无论招惹哪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魔法掌握者压根就不屑于和平民来往,即便是面对知道秘密的贵族,他们也是爱答不理,维恩也是靠巴别塔的这个毛病才能在伦敦大隐隐于市呆这么久——直到那两个人找上门来为止,他还是很享受这样的平凡生活。
教授是他离开巴别塔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普通人,也是从教授这里开始,他才重新接触这个历史上不曾出现的时间段,这不是剑与魔法的幻想乡,奇幻不过是从河流中捧起的一杯水。
在重新适应普通人的生活时,教授帮了他很多,他重新拾起前世的常识,小心翼翼地扮作普通人,即便是教授,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只当他是个某个落魄贵族的后代,只是有着不寻常的爱好而已。
感谢上辈子受得高等教育内容还没忘得一干二净,他至少还能和教授有点谈资,才能让教授另眼相待。
维恩和教授约在市中心的一家小咖啡馆见面,咖啡便宜,小食可口,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这样的咖啡馆在伦敦街头随处可见,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对于下午茶的热爱真是他永远也参不透的迷。
这家名叫希望的小咖啡馆在牛津附近,来这种地方的多的是老学究和负担不起高昂费用的学生,也就是说不必担心碰见他那群把灌木树叶当作东方茶叶的客户们,他们可看不起这种小破咖啡馆。
掏出裤带里的怀表一看,下午三点,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教授准时踏进了咖啡馆的大门,和熟悉的服务员打过招呼,环顾拥挤的店内,人声鼎沸要将这小破咖啡馆的天花板顶破。
“看看这是谁?我们聪明的侦探,居然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帮忙。”教授发出哈哈大笑,他唇上顶着的雪白字胡也跟着微微颤抖,翘起一个滑稽的弧度。
他穿着一件裁剪合体的背心,胸前的口袋里放着手帕和钢笔,满头花白的头发已经不再年轻,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唯有金丝眼镜后的鹰眼还保留着年轻时的敏锐。
老教授把带来的雨伞勾在椅背后,端起使者递上的咖啡杯,小嘬一口,接着看向坐在桌子角落的卡玛,“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如果我曾有幸见过,绝对不会忘记这等美人的名字,哪怕是三月的玫瑰也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噫,维恩搓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这套熟悉的搭讪流程还真是一点没变,要是他但凡收敛点这种法兰西做派,也不至于有四任前妻了。
看着女孩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的尴尬样子,维恩实在看不下去,开头替卡玛解围道,“这是我新来的的助手,卡玛。”又转而向女孩介绍道,“卡玛,这位是皇家学院科学会的教授,阿尔伯特·斯托克,我的朋友。”
“噢,一只害羞的金丝雀。”教授托起女孩莹润的手,落下一个礼节性的吻,“您可以称呼我为阿尔斯,可爱的小姐。”
卡玛有些不适应地抽回手,缩回桌下的手在裙子上蹭了又蹭,眼尖的维恩留意到她桌下的小动作,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总不能对别人的习惯指手画脚,权当作没看见。
“well,”教授看了眼咖啡馆内挂在墙角的时钟,“你说要我帮忙的东西在哪呢?晚上我还有个讲座,等会还得回实验室去收拾讲座要用的资料。”
“这个。”维恩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到某一页画着从羊皮卷上拓下来的符号,旁边写着几本书名,“我还想找一些黄金的资料,你能拿出来吗?”
他在删删减减后最终敲定的几本可以用作参考的资料,聊胜于无。
巴别塔的资料虽说是密不外传,但就和夏日的蝉鸣一样,带上工具出门,顺着蝉鸣探寻,最后也能有收获,魔法在历史上也曾留下过蛛丝马迹,那些比巴别塔更早的神秘,诸神秘辛,虽然充斥着后人的臆想,也有先例可循。
“让我看看。”教授接过维恩的笔记本,听见后面半句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要那个干什么?黄金的资料大都放在地下室里的,权限极高的才能借阅,更别提带出来。”
“难道我们举足轻重的大教授也搞不定吗?”维恩试图用激将法。
“不,我是说真的,这是红色级别的文件,我只能借出来一会。”教授严肃的推上滑落的镜框,仔细端详着从笔记本里抽出来的薄薄的一张纸,沉默半响,作出了妥协,“我可以用研究需要的理由接出来,你可以和我一起过去,在地堡里面看,但是时间有限,等我回研究所,资料也就必须归还了。”
“还是多谢了,教授。”维恩知道这已经是教授能为他做到的最大让步,点头应允。
“那就晚上再见。”教授起身拿起椅子后的雨伞,结过侍者递过来的咖啡账单,爽快地留下小费后起身告辞,他还等着实验室那边的最新数据,出来见维恩一面也是忙里抽闲。
“晚上再见。”维恩目送教授离开。
等到教授离开后,一直默不作声当壁画少女的卡玛才主动开口,拥挤又喧嚣的咖啡馆里,女孩柔弱细小的声音却显得那么的清晰。
“维恩先生,刚刚谢谢你,我实在是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卡玛看着维恩的眼睛,银色与金色交融的瞳孔里闪着光,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少女的羞怯,桃花绽放在白面上。
“我开始不也是陌生人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怕生。”维恩只当卡玛还没习惯教授的做派,替教授辩解道,“他除了为人风流点,也不是什么坏人。”
“你不一样的,维恩。”卡玛摇摇头,郑重地说道,“你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女孩的眼睛注视着维恩,视线交错之下,连厚脸皮如他都快受不了这种专情的注视。
维恩被这一击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大龄单身直男心里直犯嘀咕,还想问是什么意思,女孩已经低头继续喝她的咖啡,被黑咖啡苦到的女孩皱着眉头吐舌,放下咖啡杯转攻白色骨瓷碟里的小甜点,摄入足够甜分来消减嘴里的苦味。
卡玛笑眯眯地享用着那些对于维恩来说过于甜腻的点心,丝毫不知她轻易脱口而出的话在别人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维恩叹了口气,“以后别对别的人这样说,你还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灵动的眸子在维恩身上转了一圈,心情大好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七拐弯的曲调蜿蜒攀爬在人的心上,笑着回答道,“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