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选?”维恩重复了一遍艾伦最后的话。
这可不像是一个陷入情网的人会说出的话,维恩等着艾伦继续往后说下去。
“啊....你知道的,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自己的选择权是很少的。”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连忙补救道,“所以她已经是我能选择的对象里最好的一个,我的最完美选择。”
艾伦的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话到最后,他的语气也低沉下去。
“是吗?”维恩自顾自地喝了口酒,并不在意他心里想什么,艾伦爱不爱自己的未婚妻,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说话。
噢,美酒入喉,维恩眼前一亮,那个酒保说的佳酿果然名不虚传,醇香甘冽,顺滑入口,饱含谷物的香气,泡沫和酒的比例也是恰到好处,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众货比得上的,连他这样不爱酒的人都免不了多喝几杯。
看见维恩面上的满意表情,艾伦笑着给他添上一杯,边倒边问:“怎么样,这酒还算可以吧。”
“嗯。”这一趟光是这杯酒也值了,看在酒的面子上,维恩对着周围杂乱的环境,喧嚣的背景也可以忽略不计,充耳不闻。
“我和她在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艾伦继续聊起了他的未婚妻,“只有之前我从法兰西回来的时候,为了我回归英吉利社交圈所办的宴会上,她来见过我一次。”
维恩心中感慨,不愧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贵族,从未见过面的人之间也有“海枯石烂”的爱情,这种三流爱情小说里的戏码明明都没有市场,却重复不断地出现在各地小酒馆旁的剧院里,也许创作者就是从身边的人发生的故事取材呢。
“那还真是不容易。”维恩勉强符合两句。
“是啊哈哈,我其实还是挺担心她........没什么。”艾伦仰头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其实我约你喝一杯,主要还是因为我这个人吧,对神秘学比较好奇,可惜我错过了黄金黎明的时期,我听教授说你曾经在里面呆过一段时间?”
“是,我确实在黄金呆过一段时间。”维恩点点头,这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那我是说......你们.....真的能.....操纵魔法?”注意到四周陌生的人群,艾伦倾过半个身子,几乎是以快要贴到他耳朵旁边的姿势,压低了声音问道。
维恩被艾伦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不不不,当然不会,只是以讹传讹而已,黄金里面只是些和你一样的人,只是因为对于神秘学的好奇而形成的集社。”
他心想,黄金里面确实大部分都是鱼目混珠的饭桶,确实存在一些真货,但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透露给你啊。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对神秘学感兴趣?家庭的影响?继承家族志愿之类的?”维恩开了个玩笑。
“事实上我出生在一个比较传统的家庭,你知道,就是那种中世纪的大家族,不过我的父母死的很早,只给我定下了这个未婚妻,之后我就被送到法兰西留学去了,在那边我接触到的东西就是他们掌控范围之外的了。”
“但是不久后就发生了一场意外,十年前的那场爆炸案,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
他知道艾伦所说的那起意外,彼时是他到达伦敦的第一年,事务所的规模才刚刚开始,一个位于郊区的化工厂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动静隔着大半个伦敦都能听到,那片区域至今还被议会封锁着。
根据当时的经历者的描述:“.....一片火光冲天,好像是地狱的入口......能听得见里面的人痛苦的哀嚎,但是没有人能进去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烧死......这是上帝的惩罚......”
当时的那个化工厂附近还有一大片工人的住宅区,也被爆炸吞噬地一干二净,没有一个幸存者,爆炸引起大火整整烧了三天,直到只剩下灰烬的时候,才因为没了依附的根据而消失。
伦敦的雨仿佛是一个笑话,任由这场火焰嘲讽肆虐,耀武扬威。
“我知道。”维恩点点头。
“那件化工厂有一部分属于我们,他们那天只是想着去看看而已.......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也该猜得出来了。”艾伦叹了口气,即便是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父母的逝去始终是他心上抹不去的阴霾。
提起了这样沉重的话题,两人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趣,沉闷地喝着酒,艾伦正准备往杯子里再续一点,拿起酒瓶却觉得莫名的轻,仔细一看,桌上的几个酒瓶里都已经一滴不剩。
他高声朝着吧台处正擦拭酒杯的酒保嚷道:“再给我拿瓶精酿过来。”
酒保应和一声,低下头去找,半天抬起头来:“抱歉,朋友,那已经是最后一瓶了,你是要喝点一般的?还是就这么算了?”
他显然是很熟悉这位老顾客,嘴上是问着艾伦的选择,手在挂着的抹布上擦擦,拿着账单过来了。
艾伦看也不看眼,直接刷刷两笔在账单上签了字,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几张英镑:“老样子,这是你的小费。”
“好嘞,您慢走。”酒保接过小费,这样出手阔绰的人在这种店里可不多,应该是只有艾伦一个会这样而已。
酒吧里看不见太阳,也没有时钟,出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
艾伦略有几分醉意,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维恩勉强算是清醒,但几杯啤酒下肚,酒精麻痹下的大脑运转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他现在的感知能力降到低谷。
脚步也有些虚浮,深深浅浅的步伐踉跄着前行,好在这段路还比较平整,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或者突然摔一跤之类的事发生。
“再见了.......维恩,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艾伦摆摆手,外面已经停着一辆等着他的豪华马车,车夫连忙奔过来扶着自家主人上车。
维恩摆摆手,表示不需要,艾伦也不坚持,拍拍马车夫的肩旁,那人一扬鞭子,马拉着车自己哒哒地跑起来。
清脆的马蹄铁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在静谧夜晚的衬托下,显得有几分恐怖。
阴影处,一双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维恩远去的背影,那黑暗中的血色越加鲜红,浓郁到像是要滴出来似的,影子蠢蠢欲动,鼓动着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异态。
那应该被称之为手的部分,前端带着尖锐的利爪,上面挂着些许不明的红白组织,让人不想去仔细想到底是从哪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还不是时候。
黑暗中的监视着维恩的生物这样告诫自己。
还不是时候。
它最后看了一眼维恩,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