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观众席陷入了恐慌。
“怎,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光没了!”
“好黑,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帐篷内的焦虑宛如一盆在火上炙烧的滚烫热油,偏偏这些七嘴舌的猜测还为它浇上一瓢水,人们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啪。”
一束光从帐篷的顶端洒下,照射在了舞台的正中央,光线下降的轨道上,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清晰可见。
空旷的舞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铁笼,繁复的花纹,精美的雕刻,拉斐尔的雕像立在笼子的上方,手中握着的利剑朝下刺去,野蛮生长的荆棘包裹着铁笼,开出馥郁的鲜红花朵,颜色浓郁到要滴出来。
没人有心思欣赏这堪称艺术品的杰作,只因为笼子里的生物——
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巨大的黑灰色蟒蛇,闭着眼,盘成一团,尾巴竖在空中轻微摆动着。
那是多么大的一条蟒蛇,黑压压的一片,鳞片包裹着巨大的身躯,背上有近似眼睛的花纹,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患有蛇类恐惧症的人,恐怕是会当场吓昏过去。
感受到周围活物的体温,它懒洋洋地睁开眼,金色的兽瞳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观众席。
艳丽的花,冰冷的蛇。
刚才还一片嘈杂的帐篷,此刻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就在人们屏住呼吸的同时,只听见啪嗒的轻微细响,笼子上的锁自己打开了。
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蜿蜒着游了出来。
这下可不得了。
观众潮水一般向后涌去,争先恐后地逃离他们以为蟒蛇的攻击范围,慌不择路的跑开,直到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快,快看!那个东西!”
人们这才注意到,蟒蛇并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重新在笼子外的地方盘成一团,蛇头高高立起,仿佛时间到了一样,从头部开始,那些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柔嫩的肌肤,乌云似的长发飘扬在空中。
它长出了人类的头,人类的躯体,人类的四肢。
它成了她。
喧嚣的欢呼声,人们发出啧啧称奇的赞叹,今日所见的一幕,真的是超乎了普通人的一切认知——一条巨大的蟒蛇化作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就在他们面前!活生生的!
“安静。”
毕竟是蛇类,女人说话的末调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嘶哑的声音。
被她双眼所扫到的范围,任梦都只能长大了嘴,惊恐地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群静了下来,帐篷里响起了飘渺的音乐。
她面上蒙着纱丽,金色的眼睛在紫色的幔莎后若隐若现,肚脐上嵌着的红色宝石,随着光线明灭闪出耀眼的光泽,脚上带着的金色的脚链,每一次舞蹈的动作,都化作一段清丽的乐章,她旋转在舞台中央,手比出莲花的姿态,跳着一只来自远古的祭祀舞蹈。
她是如此的艳丽,如此的性感,又是如此的神圣不可侵犯,她踩在凡人触及不到的位置上,跳着一只孤独的舞。
“哦。”维恩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刚才总感觉奇怪,好像是有人盯着他一样,试探着感知了周围的能量场,眼前趴着的巨大蟒蛇,可不仅仅是条普普通通的蛇而已。
蛇女,传说中美杜莎的眷族,按彼此不同的习性生活在沙漠或雨林之中。
维恩对于这个种族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们的一些基本特征,嗜血,好战,不可转变的半人半蛇身躯,以及对于猎物的执着的纯女性种族。
而这种可以人蛇形态自由转化的蛇女,他倒是从来没见过,可能是是蛇女和人类男性诞下的混血儿,也可能是种群发生的变异。
他看着眼前化蛇为人的女性,穿着的薄纱只能勉强蔽体,但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气势让人都忽略了这一点,她的美丽,她的恐怖,就像是她的种族一样。
蛇女危险,且仅有女性,但总会有自以为是的生物闯进她们的聚集地,最后连骨头都剩不下来。
在这顶帐篷里,所有人都是她脚下俯首称臣的子民,她则是唯一的女王。
鼓乐停止,女人的舞蹈也落下了帷幕,她立在舞台的中央,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那是一具成熟性感的肉体,却没有一人敢生出邪念。
她凌厉的双眼看向了观众席上的一处,半响后收回视线,身体扭动着,人类的骨头开始消失,她重新变回柔软的蛇类模样,慢慢地游回笼子里,闭上了眼睛。
“诸位,感谢诸位的到来,今天的表演就此结束!”马戏团团长及时出现,给笼子上挂着的锁重新加固。
才从震撼一幕中回过神来的观众连忙鼓掌,热烈的掌声之后,气势难免衰败下来,有几人站起来率先离开帐篷,剩下的观众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转眼间,偌大的观众席上,就只剩下了维恩,卡玛和一个不知名的路人——一个带着帽子裹着风衣的人,缩在观众席的角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维恩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得赶快走了,刚才只是楞个神的功夫,没想到表演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个蛇女.....希望是他想多了。
他招呼卡玛离开:“走吧,我要离开一趟。”
“维恩先生,你要去哪啊?需不需要我跟着你一块过去?”
“不用了,你自己回店里就是了,别乱跑。”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更想一个人去做,卡玛跟在旁边只会碍手碍脚,不如让她回去,只要不出去给他搞事,他也可以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刚走到帐篷出口的面前,正准备撩开帘子,那个滑稽的马戏团团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拦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你好,这位先生,还请你暂时不要离开。”
“怎么,我是犯了什么罪吗?”维恩呛声道。
“她想见你,先生,请不要让我为难啊。”
“谁?”
“我们的明星,安佳丽小姐。”
“她要见我?我可不认识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和我有什么好见的?”
“她说她手上有你想要的消息,和你一直在找的东西有关。”
“...........她到底是谁?”
“等你见到她的时候,就会知道了。”马戏团团长只是笑笑,“请,维恩先生。”
他指向了帷幕后的方向,那厚重的大幕遮住了背后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