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顺闻言一醒,再一体味,猛地醒悟过来,不由呐呐地道:“不好意思,三先生。我今天相亲因为没钱,被人弄得一脸没皮,刚在发臆症呢。”说来他刚误以为秦三先生今天是要把他抓起来,那就心里藏着啥,赶紧喊出来。这会知道人家没这方面意思,还不赶紧认错?
秦三先生见他低头,这才坐回秦老先生身旁。秦老先生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他缓声道:“以信仰聚人心,有时候确实能影响一个人的运势。比如‘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像好一点的‘交口称赞不富也难’。”
“但你这样神神叨叨,就是在宣扬封建迷信那一套,在老年人那或许吃的开,年轻人谁信你?”
王二顺闻言肚中嘀咕不已,这位老先生应该就是标准的老封建了,刚向王二顺灌输了多少迷信思想,这会却在说别人宣扬迷信?这是乌鸦落在猪身了。
耳听秦老先生谆谆教诲:“以迷信方式聚人心,可没有几个有好结果。像张角、黄巢,白莲教的那谁?唐赛儿、王聪儿,甚至前几年的那个李某某,不都是只能得意于一时,哪会长久呢?”
这位先生三句不离老封建,接下来又开始封建观点了:“聚信仰是能有神通,但人们一不信你,你马就被打回原形了。而且,张角可以符水济事,唐赛儿、王聪儿等都会剪纸成兵术,便是李某某也有特异功能,你看要拿他,他除了跑还能怎么地。他们尚且如此,你是有什么本事,也敢这样玩?”
这个老先生!王二顺之前作为,顶多只能算是在乡村里吹吹牛皮罢了。像个世纪的混子,都敢跟人喝酒时吹“镇派出所所长那是我小舅子”之类的,人家啥事都没。咋到王二顺这,能升到那些大反派的高度?
当即王二顺便道:“老先生,您说的这些我真是想都不敢想。我只是多年没在家,家里关系淡了。所以别人夸我的时候,我没有马出来否认。我真不敢想的,如果您们这里需要我去澄清或者做什么配合,我肯定会马照做的。”
秦老先生摆手道:“宣导社会正能量的这一块可以保留。至于宣扬封建迷信这一块,那是极端的不可取,你那狐狸是市场二十块钱买的吧?”
是个屁!县里、镇有没有宠物店,王二顺都不知道,去哪里买?这又不是一线城市,有种种的猫舍、狗舍和花鸟虫鱼市场,谁知道哪里来的狐狸呢。
只是谁让人家拳头大呢?王二顺只得点头道:“呃。是这样的,我是二十块钱买了个狐狸,本来想给两个侄子做礼物的。因为喂了几天比较熟了,所以它晚钻我怀里睡觉了。这事我哥不知道,所以今天早看到吓了一跳,拿着扫帚想打,都把狐狸给吓跑了。二十块钱,真是心疼。”
秦老先生、秦三先生闻言齐指着王二顺哈哈笑个不停。
良久秦三先生崩起脸来道:“狐狸也是保护动物,不允许私下买卖的,而且你又放生,不是破坏了生态环境了吗?以后可不要这样干了。”
这只是王二顺随口编的故事,没想到两位秦先生还当真了!王二顺也很无奈啊,他点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以后肯定不会买狐狸了。”
秦老先生闻言哈哈大笑,笑毕方才道:“小顺,我今天找你过来,还真有事。”
王二顺本以为之前自己拉秦三先生当大旗,人家今天找他清算的,难不成秦老先生找自己真的有事,当即问道:“老先生请指教。”
秦老先生止住笑道:“还记得前几天讲背妈去北山故事里的那个舅舅吗?”
王二顺闻言心头狂跳,再看秦老先生、秦三先生两人脸都有笑意,此刻秦老先生再提“舅舅”环节,当真不敢想,只得充愣道:“当然记得。那舅舅确实是有大本事的人。只是我们乡下人,有多少亲戚大家都知道的。”
秦老先生微叹了口气道:“小顺啊,我也不瞒你。之前我认你妈当干妹子了,按那个算,你称我声舅舅倒也没人说什么。这个倒不算什么,你妈听说我在县里干过几天活,就想托我帮你也安排下工作。当时给了我两千块钱,是说请我帮你活动的费用。”
秦老先生说完,便从病床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纸盒。他打开盒子,里面用卫生纸巾层层包裹,他逐层展开,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厚厚的两沓百元大纱。
老先生手抚着纸币微微叹息道:“说来我一辈子没有受过贿,但当时你母亲言辞恳切,就接过了,只想过两天交还给你,没想到……”
他望着纸币一阵出神,最后方道:“想不到她走的那么急。我接了这钱,天天感觉烫手,这两天晚做梦,都梦到你母亲来找我。”
王二顺看到两千块钱,一时心中百味杂陈。
他之前确实给母亲两千块钱,但第二天哥哥王大全来探望母亲,临走时拿出两千块钱给了他。当时他以为哥哥给的两千块钱,是从母亲那拿的,私下里还曾愤愤不止,原来并不是。
如果当时知道母亲身有两千块钱,直接张口中问她要就好了,何至于卖笔记本甚至丢人的跪地行乞?
王二顺一时觉得荒唐,又时又觉得心酸,再看那两千块钱,仿佛每一张纸币都有母亲慈祥的笑容,他猛地一醒,回过神来再看,还是一位伟人的图像。
原来是刚才落泪了,弄得眼花了,王二顺背去身悄悄地抹干眼泪,再转回身对秦老先生微微躬身道:“多谢老先生告诉我这些,老先生现在的意思是?”
秦老先生手抚着纸币叹息连连:“说来这也怪我啊。当时只想着应付过去,后面找个机会还给你。只是你妈讲她有几个儿子,所以我才想多看一会。”
老先生的话已经有几分痛苦了:“我当时看到你在医院门口求助,就该找人把你喊回来……只是,转个身,你人就不见了。当时我身边只有两个孩子,我都派出去找你了。”
“可是,我顾得了东头,却没顾得了西头,背个身就没见你妈了,一直到下午听说你妈跳楼了,我的这个心啊。小顺,有时候我在想,你妈的这个事,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的声音即痛苦又愧疚:“如果不是我那段时间昏昏沉沉,没看到你们的困难,不会发生这种事。你母亲将钱塞给我,我如果转手给你,你也不会被钱难倒。只是,我当时以为你不想给母亲治疗,所以……哎!等到我看到你在医院门口那求助,再找你又找不到了。”
王二顺静静地站在那里,失神地听着。
他当时也想过给母亲的两千块钱,但就怕哥哥给的两千块钱,就是从母亲身搜到的,所以没敢张口。
难道真是种种阴差阳错?
说来真的要怪这位老先生,如果大家把话说畅明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
王二顺只想朝这位老先生脸狠砸一记,但再见此老脸满是愧疚,不由一醒。
这不对!
之前素不相识,人家干嘛要帮你?人家又不知道那钱是你给母亲的,母亲有三个儿,干嘛要给你?
王二顺脑子里乱嗡嗡的,他微微俯身对秦老先生道:“老先生请勿自责。老先生又没有欠我们什么,纵然没有帮我们,又不是罪过。至于两千块钱的事,是我当时误解了哥哥。母亲即然将钱给你,那便是你的,也就当失去了。所以也与你没有关系的。”
秦老先生闻言叹气连连,倒是秦三先生对王二顺点头道:“顺子,多谢你了。说来这事都快成家父的心病了。”
他正在答谢,却忽听到秦老先生语气坚定:“不行。我老秦是一辈子没受过贿,但即然受贿了,那就要把这事办成!我不能对一个死人失信!”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对王二顺道:“小顺,我手边有两个选择。一、我直接动用关系,给你安排到县里机关单位。你别怕,你进去哪怕不干活,也没人敢惹!二、你今天相亲就是因为市里缺房子对不?这个怕什么!我市中心区有一套四室一厅,一百二十多平,一直没人住,给你了。”
他盯着王二顺问:“小顺,这两个,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