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车其间伊嘉盛想着这些年,这些日子,自从自己当兵退伍再到被分配去陆军研究所其中度过整整二十几年,还未真正在家好好待过跟父亲一起拉拉家常喝醉过一次酒,想着前段时间因为老三犯事半夜见到满头白发站在门外的父亲,那时候他就觉得父亲的身姿已不再当年那样挺拔。
坐在候车室里伊嘉盛掩不住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把头埋得极低悄悄擦拭着挂在眼角欲将滑落的泪珠,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符合用在对亲人彼此间的挂念。低声的哽咽着。
时间就在回想中一分一秒的遛过,伊嘉盛咬着在车站外买的早餐。炸油条跟豆浆,这是他自来城里上班后最常吃的营养早餐,也是每天早起必不可少或者有时候也会偶尔买一些粉肠充饥,不过大抵还是喜欢吃炸油条配豆浆。
随着眼角泪痕干掉,哽咽也消失,时间到得九点半,伊嘉盛捏紧手里买来的车票转头望向9号登车口,随即看了一眼腕表就听到不远处乘务员在那里叫喊着。
“九点半古镇的车到了,要上车的赶紧上车。”
乘务员对着大厅里在候车的乘客重复着那句话。
伊嘉盛简单收拾后也跟着众人一起排队上车,找着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没有排号的缘故只要哪个先上车就可以随意找自己想坐的位置,往往后面上来的就没有选择余地,只要有位置就已经算是不错。
要是遇上个拖家带口的估计也只能认命倒霉,要是遇到几个小孩子的也不可能在去做争辩,这个位置你得让给我,我是买了车票的,那时候的人们在意识里并没有那种自私自利,更多的是最朴实和善的宁可自己吃亏也无妨。
在封建社会教导下不是没有好的一面,例如尊老爱幼都一直被传唱下来,加上在街道上也有标语做好公民,我为人人。在这样大环境下人们所受教的自然也就有一种无形意识引导着,这种力量是摸不着的它就潜藏在每个人的大脑里,周围人默化下成为一种风气渐而影响整个社会。
例如改革开放,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也是一种大环境下产生的影响力,这种影响是深远的,好的一面会促进一个小群体大到整个社会,也有可能影响整个国家,当然了在当下时局社会发展倡导都需要标语来传达某种思想以及更有凝聚力的口号。
当然了广播里也有传达的正面新闻,诸如通过歌曲来表达的,我们是一家人,还有这两年比较火爆的一些歌曲。
在行车旅途中有些单调乏味,也只能听到播里时不时传唱着故乡的云,这是费翔的成名曲,歌曲悠扬婉转,伊嘉盛闭上眼睛跟着旋律缓慢回到故土。
父亲带着他在原野中畅快奔跑着,那时候他很想抓住天上飞着的蝴蝶,停在枝头上的蜻蜓和在树梢蜗居的鸟儿,而父亲告诉他,要是把它们都捉到手后,晚上它们的爸爸妈妈找不到它们会睡不着会吃不下饭还会死,那时候他全信了,也就只能远远的望着天边地下枝头上斑斓飞舞欢快的小动物。
时间一晃,车子也缓缓开进县城里车站停车场,随着耳边不断有人拉挪着行旅,伊嘉盛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收拾好行旅准备下车了啊,到县城了、到县城了……”
乘务员站说完就转身匆匆下车去,人们也排着队相序下车,有的人挎着麻袋往车站大门外走去,有的则是已经有亲戚在大门外等候已久,见面时都会露出久违一笑。
伊嘉盛没有耽搁,看着腕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直径走到售票窗口紧接着买往镇上的车票,距离发车还有五分钟,时间显得有些紧迫并不妨碍,每次即将发车时乘务员都会拿着手抄本在车上清点人数,要是人没到齐就会及时做出通报,要是遇到人多还会晚点发车,车站服务到位就是为了方便人们出行。
挤上车后,伊嘉盛觉得算是松了一口气。距离到镇上还要一两个钟的行程,每次伊嘉盛坐车都会感到很困乏,是因为旅途实在有些单调也没有个人说话,坐在窗边总好过坐在走道上,可以自行打开车窗吹着对流空气,八月是一个格外闷热与之迎秋的月份。
由窗内往外望去都是一片绿意盅然却不像春天极富有生意的季节,这是农忙第二季,在秋风盎然和温淡阳光下,玉米长出的绿叶在不断迎风招展。
伊嘉盛那爬满皱纹的眼角多出了几丝深痕,他在眯着眼向远方眺望,像是在努力看清远方某些事物,然而人到一定年龄后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已经不断衰退,任凭他在怎么紧眯着眼睛哪怕显得十分吃力,也改变不了视线会像镜头般自由延伸捕捉。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老了许多,随后紧闭眼睛有些沮丧用手揉着眼睛,跟着是一声无奈轻叹。
他所努力去探寻的是一座塔,那是在他读初中时与老师同学一起合照过的地方,而如今已经时隔二十几年,虽然当时并没有什么照片,但是那段时光给予的他不会忘,特别是这次接到大儿子来信说父亲病了,他忽然想起这半百人生所过之处,都是一场场告别。
伊嘉盛很是习惯往口袋里掏东西,就在他即将抽出手时停下动作,原本想着这些事情需要一根烟来点燃此刻有些复杂的心情,当他边掏边望向车内时,想着这里并不能抽烟也就抽出手抓起放在身边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喝着,也许这样会让他好受一些。
时间一晃又是过了四点,距离镇上已经不远,这一天行程下来多半是艰难一改往常上班是轻松,虽说都是在车子里度过不用走动,但正坐的时间一久就老感觉腰椎很是难受,大概是座位太生硬不像上班那里至少还可以有个坐垫之类的,伊嘉盛侧身用皮包垫在座位上,感觉舒服多了,由于长时间一个姿势腰椎又有些酸麻,屁股也已经有些发痛,用皮包垫着不至于等下到下车时整个人站不起来,那可就尴尬了。
就在他换完坐垫,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陡然一阵急刹声尖锐刺进耳膜,整个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顺势向前倾额头磕在正前方背椅上,下意识的去捂住额头,方才紧闭的眼睛也已经豁然睁开,随即哀声四起。
“怎么这样开车?是要死人的……”
“就是,到底会不会开车?”
“是个新手吧?我看他挺年轻的……”
“靠,额头都肿了……”
众人并没有立马去看事情发生的因果关系,而是抱着额头个个在那里埋怨起来。
忽然间听到坐在前方有人呵斥道:“谁他娘的这样放牛,这不是害死人?”
还在捂着额头的众人有的已经松开手,在座位前站起身望着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几头牛大摇大摆走在马路上,那只险些被车撞上的大黑牛则是边走边摆着尾巴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坐在正前方的司机,像是要把他的样貌牢记在心底,老牛我可是十里八乡最帅的,你要是胆敢撞上我,小心下次遇见对你毫不客气。
显然这样的想法在司机看来一切都是牛被吓傻了,在不听提防着汽车,所以司机松开油门也是极为缓慢,还把档位给换成抵挡。
在车里知道事情的来来龙去脉后也就都纷纷闭上嘴,有的还会唠叨几句“这牛也太胆大,竟然不怕车。”
这些话语算是给刚才不知情胡乱骂司机开脱,那些听懂的也只有默默捂着额头看还疼不疼。
司机也跟着埋怨几句:“他们放牛都是这么随意从不顾及我们开车的感受,包括在田里干活的人,有时候拔完稻草就直接往路上丢,才不管你车子在不在边上开,前段时间有一个司机开着开着就被杂草砸到驾驶室里来,希望他们能注意一些就好,也不是不让他们丢,但是你丢上来你得看看路上到底有没有车先,遇上脾气火爆就很有可能打上一场。”
“本地人一向都很野,你报警也不是什么案件谁会管,只是民众自觉问题。”一位稍瘦中年男子道。
在议论声中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驰进镇上,在路口边人们也都纷纷下车。
伊嘉盛挎着包往家里走去,此刻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由于夏末秋初时间到得傍晚七点半才天黑,赶街的人也都这个时候挑着一旦旦刚买好的生活用品以及大米之类的。
有的甚至会买些米糠回家喂养鸡儿,也有化肥农作物所需要的肥料。
在那个时候赶着经济口号下,很多商贩总能从别的地方调集来一些能保家禽不死或者快速增长的广告,每每到了街天这些会推销广告的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吸引民众的广告词,什么一滴包治百病,什么六十天速卖,还是经过权威认证了才拿出来推广的而且在大城市已经被广泛运用,在这种双击推广交下通闭塞基本靠着家里一亩三地维持生活的民众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个个都纷纷赞许这种药鸡吃了真能治病。
“那种饲料猪吃了的确增长了不少,我都观察过了,我家那头猪真的不断在长膘。”
“嗯,我家的鸡自从用那种药后也不生病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卖了换钱。”
想想这些都会让人高兴许久,对于他们来说也就只有养殖、卖,才能见到可观收入这也是家里唯一经济来源。
经过一个多钟头跋涉,伊嘉盛终于回到久违的东丰村,自搭好老三婚事后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后来经历的一些种种老三被拘留再到现在时间也才恍惚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在家门外那棵池塘下的大蓉树却已经凋零许多,只见枝头零星稀疏的叶还在晚霞中迎风摇晃着。
池塘里的水也已经流失近一半,大概这就是人事秋风后,不知所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