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醒来,由于昨天夜里熬到半夜才睡,今早赶着起来还是有些困。
听着妈妈在厨房里忙着洗锅做饭洗菜,大哥和二哥也都早早出门去建房子。
听见老三开门的声音,赵丽莲眉头微蹙,接着继续擦锅洗碗,她洗得有点慢,像是在思考某些问题。
伊万秋走到身旁,对着灶台里加了根木棍,然后看着仍旧在翻滚的玉米粥,感觉有些饿了。
然后他转过身,低头望向一旁仍旧在洗碗的妈妈,“这粥好了么?”
赵丽莲接着刷碗,仍旧低着头,感觉她在很认真的洗碗。
“还没有,刚放没多久。”
“昨天晚上的还有么?”
赵丽莲把锅里的水泼到洗水槽,水声哗哗流向排水孔,顺着管道飞漂出屋外。
“你大哥,二哥今早起来都喝光了。”
听到这,伊万秋只能再次回屋休息。今天他想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就出发去东莞。
这次回来的意思就是把东西都带回来,跟家里人说一下,当然他还是想回来看一眼。
原本昨天还想着跟二哥说句话,但见二哥在他后背拍两下然后对他说:“没事,你先自己管好自己,其它的不用担心,不是还有大哥嘛。”
这或许就是兄弟情,兄弟情需要的是被理解,而不是打着兄弟名号只考虑自己的处境于他人不予理会。
往往男人之间情义到了一定深度你不说大概也是能理解。
伊万秋也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有些感动:“二哥,那我就不说了,你能理解我就好。”
……
……
赵丽莲看着快要走进房门的伊万秋,说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时候走?”
“明天。”
赵丽莲说完这句话,伊万秋已经跨进门坎。只听见有些幽远的响起。
“你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帮你二哥几天?”赵丽莲反问道。
“我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好,算了。之前我也跟二哥说了,他能理解我。”
“更何况,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艰难。”伊万秋走出房门外。
“妈知道,你的处境,但你也不必担心,回来总该帮个一两天,免得你二嫂心里头不痛快。”
伊万秋有些烦厌,“妈怎么能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来着,我真是服了你。”
赵丽莲整理碗筷抬头望向老三,“我这不是为你好才说的。”
伊万秋无言。
默默抓起一个空碗走到锅边,打着锅里的玉米粥摇到碗里。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臭小子。”
伊万秋喝完粥,回屋里收拾东西,为明天出发而做好准备。
出门在外他向来很少配带很多东西,只是简单的两套衣服和几双鞋子,其余的基本不用。
当下也已经进入秋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伊万秋还是备上一床棉被,然后把编辑袋用绳子捆绑起来,就为了以防袋子被撑破。
收拾完毕,伊万秋出门去帮二哥起房子。
到得傍晚收工,伊万秋扛着工具回家半道上,遇到伊万达。
“听说你自己回来了?”伊万达好奇问道。
“不去了。”
伊万达蹙眉问道:“听说你要去东莞?真的假的?”
“是啊,她来信希望我能过去一起上班。”
伊万达豁然眉开眼笑,用手掌重重拍在伊万秋肩膀上,“到时候房子都可以不用起,只要她愿意跟着你就行。”
“话也不是这么说了,总之尽力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走?要是赶上我送你一程。”
伊万秋略微沉思片刻道:“不用,明天早上。”
伊万达朗声说道:“那就住市里呗。然后坐火车去。”
“坐火车?”伊万秋看着伊万达摇了摇头。
“我说啊!”伊万达抬高声调,认真说道:“坐火车,安全。”
伊万秋不解,问道:“做班车就不安全?”他的浓眉蹙得更深,接着道:“听说火车票不好买。”
伊万达较忙挥手摇头,叹息一声道:“你有地方住,又不赶时间。火车当然是最理想,其它我自己就觉得不好。比方说。”他伸出手指头,举例子道:“火车平稳,半路又不会担心被劫。还有时间也比较快都是直线行驶。”
“这个我都懂,问题,火车票不好弄。”
“这个简单,我说,你要是赶时间,你可以买车站外面的,有人在那里卖票就是有些贵。多个几块。”
回到家后伊万秋寻思着伊万达方才的那一番话。
早在跟李思梦通信中,她曾提及那天晚上被打劫的经历。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火车票。当天晚上决定明天就要回去。
一家人包括妈妈在内,也都变得异常沉默不语,大概因为他要走了的缘故。而且还是离家出远门。
妈妈担心忐忑着,总怕儿子出去吃苦受累。
大哥伊万春道:“出门在外需要小心谨慎,特别是那些小偷小摸的你要十分小心才行。”
二哥则是偶尔会补充几句。
爷爷今晚也跟着坐在桌上吃饭,他昨天就知道伊万秋要去东莞。
但他已然明白,就凭那一天微薄收入别说结婚了,起房子都成为困难。
在往常也听人提起,去深圳东莞工资相对高一些,所以他并没有反对伊万秋要出远门的念头,反而是第一个支持者。
爷爷低声说道:“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时刻注意安全,往日里我也对你教导不少。”
伊万秋默默低着头吃饭,这些在平日里,爷爷确实经常对他说过关于外面很多人心最阴暗的那一面,等到爷爷说完,他也是点点头。
二嫂开口说道:“听说开车去半道上都有人拿刀子出来抢劫,你要是不给就不放人。”
大嫂附和道:“真的假的?”
二嫂用筷子在青菜里挑着大蒜,“隔壁村的二流子不是就差点死在半道上,是那帮亡命徒没有拿到他身上的钱,就往他身上桶了几刀,好在警察几时赶到送去医院才抱住一条命。如今这外面世道真乱。”
二哥当下筷子,看着伊万秋道:“所以你出去千万不要为了钱不要命,钱没了人还在,就什么都好,要是人没了,钱再多都没用。”
然后他转头看看爷爷。
大概是希望得到老人家点头认可。
爷爷见老二看着自己,目光里透着期待,他恍然大悟,接着又点点。
“老二说得对。老三你是头一次出远门,这些你得记着了。”
伊万秋笑着摇摇头,“我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哦。”
“我知道不是,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我们都担心你。”爷爷再次补充道。
在桌上唯独妈妈一直沉默吃着饭,一言不发。
到得第二天早早起来,就已经听到妈妈用扇子在不停的对着火炉里煽着。
在桌子上,妈妈做了很多还冒着热气的馍馍,都是伊万秋最爱吃的,期间还有花生汤圆。伊万秋开心的抓捧碗就吃。
“吃慢一点,锅里还有。”妈妈看着伊万秋吃狠的劲,笑着摇摇头。
“别噎着了。”
“没事,妈。”伊万秋指着桌子上几个大馍馍含糊不清的说道:“这……这些都是留给我?”由于嘴里的汤圆有些多,说到一半又停下来,把在嘴里的汤圆全都吞进肚子里,转头看看妈妈,才艰难接着,说道:“那太好了。”
“今早起来有些晚了,做得有些不是很好,你就将就着在路上吃吧。”
伊万秋使劲点点头。
吃完早餐后,接着去给爷爷道个别,然后背上行旅往镇子上方向走去。
伊万秋大概这样走了一半,遇到一个骑马的年轻人正赶去镇上,伊万秋大声喊叫一番,走在前面的年轻人指着伊万秋笑着说道:“你要不要帮忙?”
“收费吗?”
“不收费。为何要收费?大家都是村里村外的。”说完他拉着一头的绳子。
等到把东西般到马背上两个人跟着骑上去,马儿可就有些不乐意了。
轻踩着蹄子,动作优美犹如在舞台太表演一番。
无论主人家怎么挥舞着绳子他就是有些不乐意,加快速度,那个年轻小伙好像看出了端倪。
用鞭子狠狠抽打着马屁股,一阵嘛疼瞬间席卷全身,马儿快速移动着蹄子,速度不断加快,那个年轻小伙子又读懂马儿此刻的不满情绪,大声吼道:“你要是不正经走,再抽一次看看,不打你个皮开肉绽的我就不信。”
马儿仿佛听懂了。也明白主人的这番言语,刹时变得安分许多,但在依旧时不时哼着,发泄此刻对主人某些做法的不满。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重吗?还外加一个陌生人?”
但它这种不满情绪终究还是硬生生给压了回去,因为它担心主人会用抽稻谷一般的力道,对它那圆溜溜的屁股下狠手。
在路上伊万秋跟年轻人谈起深圳东莞,年轻人很好奇,甚至有些钦佩伊万秋的胆识。
“我也想去,只是当下不太允许我这么做,等这段日子过后我一定要去深圳转一转。”年轻人开口道。
伊万秋微思,然后缓缓道:“你也可以一个人去,不过得多留心眼,外面的世界不像我们家里一般。”
年轻人开口说道:“我知道,虽然我未曾出过远门,但是这点意识我还是有,那些出远门回来的,每每听到他们讲起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我总是很钦佩,也很好奇,究竟是多美多繁华竟让他们赞叹到如此地步。”
伊万秋笑着望向远方此起彼伏的山峦,说道:“我去过市里。”
“哦?”年轻人微呀。
“我只去过我们市里,没怎么繁荣,只是有很人在那里摆地摊。”
“那你比我强,我都没去过市里。”
一路上,年轻人给伊万秋的感觉是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只要一说是外面的世界,他就有一种渴望想要走出大山,摆脱大山。
大概是大山太贫瘠,加上无所事事,所有人在物质支配和精神上都相对较少,甚至几乎没有。
他此事一心想要去东莞的目的也有其中那点渴望,大山真的太贫瘠,穷乡僻壤终究有时穷。
到街上后,年轻人把伊万秋带到等车点,两人就那样不问姓名一欢而散。
伊万秋在等车途中,无意间遇到初中时的女同学闵文文。
巧合往往能增进许多话题。
“你这是?”闵文文指着伊万秋大包小包的问。
伊万秋有些不好意思,赔笑道:“哦,这是出远门,出远门。”
闵文文上下打量着伊万秋,目光锁定在他的工装皮鞋上:“看样子是要出远门的节奏?”
伊万秋较忙摆摆手,“班长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趟确实是要出远门。”
闵文文较忙问道:“你结婚了没有?”
伊万秋微呀,说道:“你不会结婚了吧?”
闵文文,微微仰起头,很是骄傲的道:“没有,我还在读书,哪能嫁人那么快,这种事还是看缘分。你倒是抓紧了,我等着喝你喜酒哟。”
“我……也没那么快啦。”
闵文文又抬头看着伊万秋问道:“这些年,你有见着其他同学吗?他们都怎么样了?你村里不是有伊万江么?他怎么样?”
“伊万江在干起房子的活,大概过段时间就跟我下广东去东莞。”
“不错嘛!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多出去走走终究对我们而言是好的。”
伊万秋问道:“你呢?在哪里读大学?”
“我读师范,估计以后出来就当老师,这是我小时候渴望的梦想,如今离她越来越近。”
“那恭喜你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或许一个大学生和一个打工仔大多能聊的话题也就只有这些八卦趣事。
因为等级认知有所不同,双方在各个方面差异也越来越远。所以直到车子来,两人才开口简单的说上几句。
闵文文说道:“我要去县城里买些东西,你是直接到市里面么?”
伊万秋再次赔笑,以此同时他那洁白无碍如云的牙齿露了出来,“我是直接去市里。”
闵文文再次提问:“是有老乡在哪里么?还是……?”
伊万秋并不打算把实情告诉闵文文,简单的附和道:“有……老乡。”
“我在那座城里读书都没有一个同乡。”
说完这句话,两人只是对视一眼然后有些尴尬的笑着,然后又再次变成沉默。
事实告诉伊万秋,思想层次不同话题永远无法展开。